夏姬是与长津的生母若浔都是郑穆公的女儿。少妃姚子在诞下小女儿若浔后身体虚弱,终日郁郁寡欢,在一棵桃树下香消玉损。
夏姬和若浔最先发现了姚子的遗体。年幼的女童们静静地望着母亲冰冷僵硬的身躯,她们一人抱着母亲的一边腿,试图将悬挂的尸体抬下来。
郑穆公闻讯而来,却看见自己两个女儿跌跌撞撞,一下子失去了力气,把妻子的身体重重摔在泥地上的景象。
只见昔日里冰雪美貌的姚子鼻青脸肿,被撕碎的上瓣唇吊在半空微微颤动,郑穆公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夏姬为陈国夏御叔诞有一子,名曰夏徵舒。
三年后,大狩妖师棠宁在北方巡守,对箭术十分感兴趣的若浔一见他便展开了狂热的追求,当日就央求郑穆公将自己许配给棠宁。
郑穆公向来就十分疼惜两个女儿,但他心底清楚这件婚事比登天还难——要知道性情古怪的棠宁很少会与普通人交谈除邪镇妖之外的事情,若非有要事相求,他根本不会与自己见面。
郑穆公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大狩妖师拒绝的打算,棠宁却出乎意料地请他进屋了。之后两人相谈了许久,他竟然还郑穆公的请求。
若浔狂喜,十日后就迫不及待地嫁给了她身心向往的男人。
喜宴上,从陈国赶来的夏姬远远就看到了棠宁。她不仅对这个英俊冷漠的男人毫无好感,心中也早已在路途中感到一种不安与惧意。
就在她踌躇着脚步,准备与丈夫一起走进去时,屋子中央的棠宁瞥了她一眼,夏姬的血当场就冻住了。
她明知男人飘忽的目光只是淡淡地拂过了远方的人群,并没有放在她身上,但她坚定地认为这个强大的狩妖师穿过那些陌生人,一眼就看透了她的rou体,轻蔑却狠毒,仿佛射入了一颗坚硬的钉子,刺破了她虚弱飘渺的魂魄。
她的脑子里如闪电般窜过妹妹若浔柔美的笑靥、夏徵舒nai声nai气的咿呀学语、桃树下姚子随风飘荡的尸体,然后就是一道刺眼的红光,像是滴血的伤口,从新鲜雪白的rou体上喷薄而出,散发着馥郁的甜腥味,令她口舌生津,喉管发痒,居然从泉涌的血ye的幻想中感到了深深的干渴。
夏姬浑身直冒冷汗,浸透了她鲜艳亮丽的衣裙。她躲在夏御叔的身后瑟瑟发抖,不断央求丈夫带自己回去休息。
至此之后,夏姬就开始对棠宁避而远之。而她也不敢相信,喜宴上那匆匆的一面,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妹妹——一年后,若浔因难产而死。
在十五岁束发礼之前,长津不具有成为狩妖师的资格。与普通人家的小孩一样,他在书堂中借宿学习,每年会到姨母家中避暑三个月。有些时候,他与姨母一家共处的时间比他与父亲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还要长。
夏姬虽然厌恶棠宁,却对长津疼爱万分。也许是极为思念若浔,她将长津视为己出,甚至比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更爱护一分。
夏徵舒是一个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的人。
当夏姬秾丽艳绝的外貌被一名男性完美继承时,再加上夏御叔沉默Yin郁的性格,便造就了夏徵舒这样一个人。
他的存在,简直如淬毒的冷锋般,令人无时无刻都感到一种用指腹触摸刀刃时心惊动魄的锐利。
他不爱与人说话,常独自一人在露台浓郁的Yin翳下读书。
他曾在庭院的水池里养鹤,日落时就静静地看着那几只本应在更为广阔的河水中嬉耍的鹤群是如何在灰面的囚笼中哀叫。鹤群艰难地煽动翅膀,拍打水面想要飞起,却拖着两条骨折的双足重新跌倒在深漆似的池水中。大片雪白的水沫,又重新消融在带血的羽翼之下。
夏徵舒在常人看来,拥有着与他外表不匹的安静温和的性格。即使他朱漆油彩般平缓的眉宇间难以抑制地散发着淡漠疏离的气息,却仍吸引着人们像飞蛾扑火般向他靠近。
人皆有爱美之心,他们在那副具有震慑性的皮囊下,钝然感到了身而为人低劣与羞愧。抑或是在夏徵舒平淡如水的目光中冷汗暴下,像是被看透了心底的防线,不敢再与他交谈半分。
长津也十分了解自己那位美艳得不似活人的表哥到底是什么性格。好在他从小就是一个安静乖巧的孩子,也未曾招惹过夏徵舒的厌烦。
“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玩投壶?”长津问他。
夏徵舒放下了手中的木箫,仰头望向他面前被热汗熏得双颊粉红的少年,并没有回话。
长津知道面前的人就是一只装满了水的瓮,怎么晃都不会发出一点响声。他哑然摇头,自讨没趣地捡起地上的投枪,转身准备离开。
“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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