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彼此已经成了连在同一条命运线上的虫子。任古飞苦笑。“打电话叫救护车吧!”
连通知物业都不必了。
两人现在都必须得去医院,去了,还不定能排得上床位。定点医治点资源紧张,像他们这种突发性又感染症状凶险的,不知道能等得起几天。
这是困坐愁城最坏的结果。
**
半个小时后,左青青全副武装,被一次性防护服包裹得只剩下眼睛。她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鹿眼,不错眼地盯着任古飞看。
任古飞躺在担架上,接了氧气,脸部被笼在硅胶面罩后,朦胧而又悲惨。
夜风吹动小区内成片高树,叶片哗啦啦一阵乱响,像极了雨声。左青青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但是唇角却竭力翘起,手指死命扣住任古飞。十指紧扣,她才发现他的手中尽是薄茧,指腹粗糙地擦过她肌肤,后知后觉地惊心入骨。
“任古飞,任古飞……”她张开唇瓣,几近于无声地唤他。
任古飞的眼皮往上掀起,望着她,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爱恨。他不再是少年,那双眼底如今除了欢喜意,更多是沧桑。他放弃了。
喜欢她,或许当真如世人所说,耗尽了他所有的运气。
他见到了她,他的运气,也就到了尽头。
担架颠簸着抬入密闭的车厢内,左青青坐在另外一辆车内。两辆车都是雪一般的纯白色,车顶红灯在夜色中忽闪,刺破夜色。
无数的窗户打开。
有人从打开的窗户缝隙小心窥探。
物业仓惶地手持电灯在路口询问后放行。
左青青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镇定。
“他会怎么样?”她转头小声问,眼泡肿了,像条粉红色小丑鱼。
车内只有一个护工,全身套在防护服内,表情疲惫到木然。“不知道。”
没人知道这个病毒是什么,更没人知道,为什么这个病毒只在冀北城流行。封城后,整个世界依然故我,只有冀北停摆了。
仿佛那只挂在墙面上扭曲的钟。
左青青垂着眼,双手绞动,指尖仍残余着源自任古飞身体的热。
在被抬入救护车后,任古飞终于发热了,高热不退。
咳嗽、发热、眩晕、窒息感,这种新型未知病毒所具备的特质,都在任古飞身上陆续出现。
那夜在阳台上,她见到了墓地中的乌鸦。然后任古飞逆着灯火走来,对她说,班长,你欠我的。
她的确欠了他。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不会来这座城市。更不会感染病毒!在二十六岁的韶华,任古飞沉沉地躺在生死两岸,看不见明天的希望。是她欠他。
左青青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25、迷失(1)
◎“你说这城市很脏”◎
哭泣哽住了喉咙,迫得呼吸更加困难。
左青青捏紧拳头,垂着眼,许久后才能听见耳边那个护工在问她。“……你是密切接触者,也需要在医院隔离,你们俩在冀北还有别的亲友能来照顾你们吗?”
左青青摇了摇头。
护工声音越发愁苦,像是暴雨里头不知所措的虫鸣,嗡嗡的,响彻左青青耳际。“现在医院人手不够。”
是句很明确的抱怨。
落在左青青耳内,就像是嫌弃她与任古飞给他们造成了麻烦。
左青青瞬间惨白着脸,攥紧指尖,轻声道:“我们可以互相照顾吗?”
抬起脸,又带了几分希冀。“我也许并没有感染,我可以照顾他。”
护工木着脸。“不知道。”
车子奔驰在空荡荡的街市,两侧商场都关了门,只有路灯在暴雨中孤寂地亮着。左青青目光收回,指尖攥到发白,不可抑制地又想起十六岁那年的盛夏暴雨。
希望大家下载本站的app,这样就可以永久访问本站,app没有广告!阅读方便
后期会推出留言功能,你们提交你们喜欢的小说,我来购买发布到本app上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