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贼在拿刀举事之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可怜百姓,一旦拿起屠刀烧县衙抢富户之后,凶性就会复苏,从羊变狼只在瞬息之间。训练有素的朝廷兵卒知道军规军法,朝廷的将领也会害怕朝野议论、御史弹劾,并不敢肆无忌惮地作乱,无法无天的逆贼可不管什么军规律法,只知道烧杀抢掠。
大地主通常蓄养私兵,并不好惹。散落在乡野的平民百姓就好抢多了。在杀戮抢夺时,这群悍匪并不会想起自己也曾经是穷苦百姓,对自己的加害对象手下留情,反而会凭着自己丰富的生活经验,可劲儿挑选软柿子捏。
又因落草从贼朝不保夕,许多叛军兵卒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朝廷大军剿灭,没有未来的人毫无底线可言,每天都在吃断头饭,每天都在活最后一天,每天都尽情宣泄恶念,赚个死也不亏。
伏传认为,他的决定是一石二鸟。
一来断绝了河阳党人对粟河、万象两郡的控制,二来也可消弭贼祸,拯救南郡百姓于兵灾。
唯一不厚道的一点,就是逼得韩琳不得不与家族决裂。
然而。
他高估了这个时代皇权的地位,也低估了粱安侯的杀伐决断。
韩琳在万象郡没有等到来自粱安侯府的赐死或是刺杀,先等到了皇帝驾崩,幼弟登基,亲爹粱安侯韩漱石被加封为太师,领大将军实职,直接开了大将军府?!
“世子,张里率部冲营!”底下快马来报。
韩琳即刻率兵回援。
领头冲营的确实是被他撵进大山的贼首张里,然而,跟着张里来冲营的兵卒个个手持长兵,身披软甲,哪里是只会提着锄头胡乱冲撞的农民?
——这是世家在背后发力了。
从一开始,南郡的贼乱,就与世家故意官逼民反脱不开关系。
仓促应对之下,韩琳吃了大亏,险些被冲破阵营。得亏大郎守得紧,陷落在战阵中的韩琳才不曾被阆家蓄养的死士掳走。被派往邻乡的小股骑兵回援,方才扎住了阵脚,勉强打退了“叛军”。
“都是阆家的私兵。”韩琳左臂中箭,鲜血哗哗地流。
大郎默不吭声地给他止血上药,缠好伤处。
“你师父是不是早就料到有此一日了?”韩琳看着大郎就想起伏传,想起京城中发生的一切,气得心肝脾肺肾一起疼。
粱安侯确实不会拿他的脑袋去向阉党和皇帝交差,因为,阉党和皇帝都已经没了!
可他的处境就安全了吗?
完全没有!
粱安侯绝不会忘记他的背叛,一旦有机会,或是用不上他了,粱安侯绝对会摘了他的脑袋。
如今粱安侯在京中谈不上安稳,他在万象驻兵,算是粱安侯府的一条退路。
而且,阆家、萧家、田家在南边势力极大,他再次驻兵,也能震慑那三家。若三家真有“提兵勤王”的想法,他就是粱安侯府立在南边的第一道屏障。
对于韩琳来说,他就是举世皆敌。粱安侯府不安稳的时候,他要帮着粱安侯府一致对外。粱安侯府安定下来了,他就要应对来自亲爹的问罪报复了!
这一切变乱的根源,都是因为伏传!
“这个忘恩负义的小草郎……”韩琳恨得牙痒痒。
大郎收拾好药箱,躬身道:“卫郎,我小师父到了,想来拜见您。”
韩琳愕然道:“草郎么?”
这会儿就顾不上撮牙花了,惊喜地说:“快请他来!为何不早说?!”
大郎:“……”
你不是才骂他吗?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口是心非?
※
谢青鹤与二郎住在乡下养伤。
赁下的小院儿虽说就在官道附近,可这年月人烟荒稀,最近的村寨也在十多里外。
小院儿的原主人就是嫌这地方没什么邻人,独自住着不大方便——遇到强人土匪是必死无疑,若是遇见老虎之类的猛兽下山觅食,一个人一把镰刀,基本上也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所以,那原主就搬到十多里外的村子里去了,宁可去腆着脸当外姓人,也好过被老虎吃了。
独自住在这样的农家小院里,过的基本上就是与世隔绝的日子。
皇帝驾崩、幼帝登基,那十多里外的村子都有县上的差人去宣旨,命令全村缟素、为国丧举哀。转道这边只有孤门独院的谢青鹤就被完美遗忘。
一直到数月之后,伏传在韩琳那边安置下来,让三娘来送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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