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晓昉回到警队，像打了肾上腺素的公牛，在专案组一个个越来越憔悴的时候，组长却满血回归了。在时间安排和跟进上做得很是用心，一有问题立刻找上级申报，案子还没结，队里就在大会上公开表扬了他，一时间，组里也并没有什么不服气的。

    文城打掉了以飞龙帮为首的特大贩毒团伙，关停了一系列为了筹措毒资而开设的娱乐场所，专案组集体荣立三等功，艾晓昉个人再次受到局里表彰。

    案子一结，徐岚自然也顺利出院了。

    “你在想什么？”秘书看起来依旧是十分不想与他说话却不得不说的那副憋屈模样。

    “什么？”

    “你去招惹姓艾的做什么！”

    “事到临头，我能怎么办？他是案子的负责人，他对我有意思，我不理他？”

    “你以为扒拉住姓艾的，你就没事儿了？”

    “我有事没事……你很在意？”

    “你不用这样问个没完，共事一场，我和你始终无法合拍，今年做完我就会跟上面申请换场子。”秘书甩出句决绝无比的话，还是觉得不解气，“你以为你做的那种事情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吗？你把别人当傻子吗？”

    徐岚不习惯与人争吵，每当对方激动起来，他就不再说话。

    待到气氛缓和一些，他望着窗外，终是忍不住替自己辩上一句：“你们，又把我当什么看待呢？”

    这下轮到秘书接不上话，索性闷头认真开车。

    “我不做那件事，你们把我当什么呢？和如今有多少差别吗？在你们眼中，我头上落下什么灾祸都是该的，都已经是很好很好的了……”徐岚似乎有些被刺激到，难得替自己多说几句，“和我共事，让你在别人这里抬不起头，这一点我明白，你不说别的事情，我也明白是这样。可你为什么要用别的事情来掩盖这个事实呢？你要是真的生我的气，可以拿出鞭子抽我一顿，我也不会反抗，这样你不就好受了吗？这样可以吗？”

    秘书再也听不下去，一脚刹车靠边停下。

    “南哥对你不好？他抽你了？你这样的人，他进出都带着，被多少弟兄笑话？那么多场子，哪个不做私帐？上头也都睁一眼闭一眼。偏你往上捅，愣是拉下了南哥自己爬了上来！抽你！我懒得抽你，自然有人来抽你。”秘书越想越生气，把心里发酵了好几年的恶气一股脑倒将出来，“你知道那个小峰怎么死的？我十一点过去人已经不在了，凌晨三点多才咽气，要看录像吗？啊？我知道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所以也懒得给你看，可你别得瑟过了头！南哥已经出来了，自然要给他一个位置，你今儿个敢拿组织的毒品项目给自己垫背，还敢拉上姓艾的，你自己个儿不想活了，别拉上大家跟你一起陪葬！”

    “那你现在把我带去见他，你和他一块儿，有什么气一道都出了，好不好？”

    “呵，你这人在弟兄们心里都臭干净了。没错，那会儿你在南哥手底下，我们是对你有些想法，可如今，就算是我的狗我都不会让它碰你。”

    徐岚吞了几口唾沫，他本想着激对方把话都骂出来，可真的骂起来，自己往昔的身份被提起，对今日的局面没有半分好处。因此再次沉默了。

    秘书嘴上说得凶狠，还是老实将徐岚载到了南都，送进总裁办公室。

    这到底是组织的地盘，无论有多大仇，在自己地盘动自己人，目前还没有人敢这么做。

    徐岚在沙发上缩了会儿，想到南哥和他手底下被遣散的弟兄，他还是害怕的。秘书将他送进办公室内心就彻底踏实了，可他做不到。与他而言，组织的任何地方都可以是他的修罗地狱，这是他映入骨髓的认知。

    缩着缩着，人便迷迷糊糊想要眯上一觉，然而一闭上眼睛，耳朵里叮叮咚咚叮叮咚咚，他立即瞪大眼睛驱赶这可怕的声音，耳朵里又叮咚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消散。

    徐岚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全是魔鬼，一逮着机会就会伸爪子出来将他拉回地狱里去。他只能不住地吞咽，把这些东西咽下去。

    值得庆幸的是他已经不再身处地狱了，每每觉得今夜熬不过去的时候，总会有客人来拉他一把。

    今天来的是艾公子。

    一个让他的秘书气得要辞职的客户。

    南都有非常严密的安保措施，大客户都有秘密停车场和单独的直达电梯，艾公子也收到了VVIP停车卡，走进门来一看，南都大佬正蜷缩在沙发上。

    “怎么，伤还没好？”

    在艾晓昉推门的时候，徐岚的眼角就已经shi润了，为什么只有这些不相干的人愿意听他说话，愿意给他关照，是不是跟他们说说自己的处境，可以得到一些宽慰呢？

    “怎么了。”

    见他在哭，艾公子像是被打坏了手办的宅男，声音冷了好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