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
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久得让赵肃以为他悟出什么人生哲理了,然后才听到他慢吞吞道:“苏东坡是谁啊?”
贺子重的音量不小,赵肃还没接话,旁边便传来几声哂笑。
循声望去,却是几个书生那一桌,他们都听见了贺子重的话,脸上露出讥笑轻视的神色。
“粗鄙,粗鄙,竟连东坡居士都不知!”
还有一人直接说赵肃:“看你模样也是个读书人,怎的带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仆人出来,只会把主人的名声都败坏了!”
“说不定主人肚子里也没有什么墨水,又怎么能怪到仆人身上?”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说笑笑,将赵肃三人都奚落了个遍。
还没等赵吉拍案而起,那桌声音陡然停住。
刚才笑得最凶的书生煞白了一张脸,身体抖成了筛子,夹包子的手停在半空,筷子还在他手里,包子已经没了。
而在不远处的柱子上,那个包子连同一只筷子被钉在里面,筷子直插入一半。
片刻的寂静之后,是轰然叫好之声。
赵吉与那几桌商人一起为贺子重喝彩,尤其是赵吉,激动得快把手掌拍红了。
贺子重一脸漠然,低头看着手里剩余的一只筷子,默默发呆,仿佛要看出朵花来,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出手,谁都不会认为这人的身手竟如此了得,如果刚才钉的不是包子而是对方的手,只怕现在就要上演血案了。
赵吉这才笑嘻嘻道:“我家少爷身份又岂是尔等能仰望,他……”
“赵吉!”
赵吉这才发现赵肃在瞪他,吐吐舌头,连忙闭嘴。
赵肃咳了一声:“家人无状,诸位勿怪,只不过,他虽然鲁莽了些,起码还分得清好歹,也一向忠心耿耿,赵某觉得这就已经足够,否则若是空有满腹诗书,却固守成见,口出恶言,这书读了也无甚意思,还不如回家种田养孩子,诸位说是吧?”
那些商人哄笑出声。
几个书生被他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有贺子重这种武力值强大的人在身边,他就没有必要再亮明身份,否则让赵吉把自己的官衔报出来,那些人若是不信,他还得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那样就显得太傻了,这些人原本就理亏,又慑于贺子重,不敢再说什么,陆续起身,低着头匆匆走人了。
刚才被他们瞧不起的那些商人都大感痛快,纷纷过来与赵肃搭话,赵肃不会摆什么架子,自然和他们相谈甚欢。
大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才停,赵肃他们启程的时候,离过年也只有五六天了。
大年三十。
赵氏家族迁来福建数百年,对慎终追远、祭祀先祖看得特别重,一般来说,每年开年夜饭之前的那天下午,赵氏无论嫡系旁支,每家都要派出一个男丁到宗祠参加祭祖大典,今年也不例外。
未时之后,赵氏族人已经陆续到齐,赵希峰这一房里来的是赵谨。
三年时间足够一个人成长,赵谨的身量确实也拔高不少,只不过眉宇之间的矜傲之色更重,他在几个月前的乡试中中榜,虽然名次并不靠前,可也算是举人了,从此可以被人称呼一声举人老爷了,年后的会试也有机会参加了,这让他的心情很好,这些日子以来,脸上都挂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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