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英娘扫一眼李令月酒杯里的残酒,让昭善盛一碗酸汤放在食案上,好给李令月醒酒。
欢快的乐曲声中,武惟良提着一只镶金狩猎纹银壶,走到武皇后的席位下面,“常听人说波斯的龙膏酒如何味美,我原本不信,尝过之后,才知玉ye琼浆的滋味。今日饮宴,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圣人,唯有一壶美酒,请天后、王子和公主们尝一尝塞外的佳酿。”
武皇后还未发话,贺兰氏抢先道:“喔?什么美酒?可比得过河东葡萄酒?”
武惟良皱眉。
武皇后笑了笑,“既然魏国夫人好奇,就先让她尝一口罢。”
魏国夫人以手支颐,瞥一眼神色尴尬的武惟良和其他探头探脑的武氏族人,笑得张狂。
武皇后转头看向李令月,“令月,给你表姐斟酒。”
“啪嗒”一声,裴英娘手中的银筷滑落在食案上。
武皇后眼波流转,看着神情大变的裴英娘,微笑不语,目光平静深邃,仿佛能看透裴英娘的思想。
裴英娘毕竟年纪小,根本来不及收回惊诧之色。
猜到武皇后的打算,她心底发寒,只是顷刻间,竟出了一身冷汗,冰凉的轻纱里衣贴在皮肤上,让她透不过气来。
李令月醉醺醺的,听到武皇后喊自己的名字,放下酒杯,预备起身。
“阿姊。”裴英娘稳住心神,按住李令月的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你醉了,站都站不稳,怎么给魏国夫人斟酒?我替你去吧。”
武皇后不仅要除掉贺兰氏,还想顺便杀了族兄武惟良和武怀运。
所以,那杯斟出来的酒极有可能是毒酒。
裴英娘安抚好李令月,替她应下武皇后的指派。
不论武皇后是在试探她,还是想彻底割裂李令月和贺兰氏的情谊,用这种方法逼迫李令月认清宫中的尔虞我诈,裴英娘都不能置身事外。
李令月那么单纯,不小心把她的手腕擦伤了,都要难过好久。这杯酒如果真由李令月斟给贺兰氏喝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裴英娘屏息凝神,一步一步走到贺兰氏的食案前,接过武惟良手中的银壶。
她和贺兰氏没有交情,她不会被愧疚折磨。
黑如纯漆的酒ye一点点注入甜白色葵口酒杯,贺兰氏轻轻嗅闻。
裴英娘倒完酒,退后两步,不忍多看。
武皇后凝视着贺兰氏,眼神温柔。
贺兰氏举杯饮下龙膏酒,红唇微张,“果然香色绝美。”
裴英娘退回自己的坐席,闭上眼睛,徐徐吐出一口气。
还好,武皇后没有丧心病狂到逼李令月亲手杀死贺兰氏,刚才的一切,都是为了试探她。
试探她对李令月是真心亲近,还是假意讨好。
心口的大石轻轻落下,裴英娘松开紧握的拳头,发现身上穿的里外几层纱衣襦衫已经被冷汗浸透。
武惟良和武怀运接着讨好武皇后。
厨娘把Jing心熬制的羊rou汤送到内堂,席上众人闻到一阵扑鼻浓香,不由食指大动。
贺兰氏再次撒娇,“好香的汤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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