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坠穹窿 - 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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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家伙略显迟钝地从罐头里抬起头,咽了一大口香喷喷的罐头就成功地把自己给噎着了。

    蒋斯珩只能暂时放弃刚才的问题,把自己的食物放在Cao作台上,快速从边上的纸箱里抽出来一瓶水,递到小家伙的面前,小家伙两只手还死死抱着罐头,真就是噎着也不愿意放开自己唯一的食物。

    于是蒋斯珩只能跪下来,一只手绕到小家伙的颈后,一只手捏着水瓶给他喂水,并且很不耐烦地命令道:“张嘴!”

    最后蒋斯珩还是没打听到这小东西到底是如何究竟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的,他观察了这小东西几天,感觉他的身体各项机能都较为正常,不太像是患病的幼儿,不过这年头扔孩子的理由多了去了,毕竟自己都吃不饱了怎么还会管一半大孩子的死活。

    但是……

    蒋斯珩面色Yin沉地躲在Yin暗处望着趴在Cao作台上好奇地张望着飞船数值的半大孩子。

    他为什么长得那么像楚渊?

    而且他居然能通过楚渊的私人频道给自己发坐标。

    这绝对不是巧合,不过……

    蒋斯珩呵呵一笑,看着飞船窗外璀璨的星尘,微醺着抿了一口酒喝,微微扬杯,像是在向这苍茫的宇宙致敬。

    他想,都一个世纪之前的事了,管他呢!就算是楚渊临死前真有个私生子被他捡着了,又怎样呢?

    对外作风优良的首领私下里也难说人品如何如何,毕竟……他们都是在一张床上滚过不知道多少次的人了,谁会想象得到那平易近人待人真诚的领袖实际上跟自己的宿敌上过床呢,又有人会知道……不可一世的楚少校情动时说出的那些sao话呢?

    以蒋斯珩目前的状态,要他在飞船上养个孩子并不算是什么很困难的事,只是这孩子要是长得像他的老死敌就又是另一回事了,他难以想象这小东西长大后会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蒋斯珩想着想着就眯起眼笑了起来,太有意思了,这场面就光是想想就令人期待了,所以他这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占了楚渊的便宜,不管这孩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他蒋斯珩算起来都不会亏。

    蒋斯珩本来千篇一律的巡航生活,莫名多出来一个小孩来,这让他感到无比新奇,孩子太小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蒋斯珩索性叫他“小楚”,他对自己起的名字沾沾自喜,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名字是在嘲弄他的宿敌。

    飞船经历6个大周期,在新卡瑞旧塞关闭轨道的前一天成功抵达,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破烂飞船吱吱呀呀通过一条长长的智能轨道,在这种轨道里,机器会智能识别驾驶员的身份,并将人群进行分类,投入下放到新卡瑞旧塞不同的各个区域。

    蒋斯珩的这艘破铜烂铁是一艘自我改装过的套牌飞船,原驾驶员是原萨勒斯星的一名垃圾回收员,不过在运输垃圾的过程中被一根掉落的钢筋砸死了,蒋斯珩就这样顺利“继承”了他的“遗产”——一艘飞不起来的机械飞船。

    前方不断有飞船被庞大的铁爪抓住,蒋斯珩的飞船也停留在位置上等待,很快就有一只铁爪死死钳住了船身,将飞船如同丢垃圾一般下放到了新卡瑞旧塞的最底层区域,飞船刚被丢落下去就展开了那两根苍蝇般的双翅,缓慢地寻觅着停泊位置。

    下面的停泊场无比拥挤,其中穿梭着密密麻麻如蚂蚁般渺小的来自不同星系的人,他们这些人大多数是机械工人和清洁员之类的职业。

    蒋斯珩眼尖反应快,加上驾驶技术一流,基本上没有他抢不到的位置,不过他对于停泊场要求也很简单,只要飞船屁股能进去就行,剐蹭什么的无所谓,反正他这铁疙瘩也不怕刮。

    飞船就这么硬挤进了两个位置中间,最后发出一记尖锐的刮擦声后关闭了所剩不多的动力源,蒋斯珩把舱里的垃圾成筐成筐地丢出去,然后拎上一瓶酒打算去他常去的老酒馆坐坐,新卡瑞旧塞作为他“钦定”的补给点,当然是因为这里的酒又便宜又好喝。

    但他不能带着小孩去酒馆。

    于是下船之前他对蹲在地上摆弄魔方的小东西叮嘱道:“在我回来之前,呆在船上,别乱跑。”

    小楚抬起他那清澈明亮的蓝眼睛,懂事地点了点头,蒋斯珩放下心来跟往常一样输了密码下船,径直绕过拥挤的人群往旁边鱼龙混杂的街巷走去。

    塞里兰酒馆在蒋斯珩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很出名了,这里酿的酒无比醇香,蒋斯珩有段时间的梦想就是长大了能去塞里兰酒馆买一瓶最香的酒尝尝鲜,他当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威名赫赫的铩羽军统领,尝遍全星际的美酒。

    但直到最后,他还是回到了塞里兰,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蒋斯珩推门而入,门上挂着的风铃被风吹出一串清亮的声响,老板时冕此时正在擦拭桌子上的油渍,昨天他们玩得太晚了,到了早上开店的时候才发现店里一片狼藉。

    “欢迎光临,真该死,今晚可不能再这么喝了。”时冕埋头苦干,埋怨着。

    蒋斯珩自顾自找了个卡座靠着,伸手拿了前台的一个杯子和一瓶Jing酿,起开就给自己倒上:“最近怎么样?”

    声音一出,时冕这才意识到来人是谁,几乎是身体肌rou养成的下意识反应,他瞬间立正稍息对着蒋斯珩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长官!”

    蒋斯珩被他吓了一跳,老脸一红赶紧摆手让他收一收,他现在是看见这一套就头疼,庆幸这会儿还没有其他客人,然后扭过身到另一边继续喝酒。

    时冕以前是他手下最出色的侦察兵,蒋斯珩决定遣散军队的时候他还很年轻,年轻人感情太丰富,哭得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抱着蒋斯珩大腿跪求不让他走了。

    时冕年轻,也吃苦耐劳,退役后在塞里兰酒馆干的风生水起,最终上一任酒馆老板非常满意地将酒馆的钥匙交给了他,然后携着一笔巨款带着老婆孩子去环星际旅行去了。

    时冕拿着拖把去洗涮,整理好之后才走到前台给蒋斯珩调酒,蒋斯珩只要一来,时冕心情就无比愉悦,即使是蒋斯珩混成了收破烂的他也非常崇拜,他笑道:“您比上回抵达晚了一个周期,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吗?”

    侦察兵的神经细胞确实足够敏锐。

    蒋斯珩看着杯底的酒ye,随意地说:“路上收到了一个坐标,耽搁了时间。”

    时冕擦着手里的杯子,眨眨眼:“什么坐标?”

    蒋斯珩狡黠地瞧了他一眼:“说出来实在难以置信,飞船行驶到达尔塔星群附近,楚渊的私人通讯频道给我发了一条坐标。”

    时冕擦杯子的动作忽然停止了,他的瞳孔微微缩了缩,他震惊道:“楚渊?他不是已经……?”

    有客人进来,风铃声再起,声音有些大了,蒋斯珩放了一根手指在脸前,时冕立刻收声,笑着对客人说:“欢迎光临!”

    等客人就坐,店里的其他服务员为他递上菜单交谈,时冕才放下手里的杯子,紧紧攥起了拳,低声严肃地继续说:“他没死?”

    蒋斯珩眼前已经开始有点晕了,但他的思维依旧清晰,能够清楚地听到时冕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他摇摇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说:“不知道,我在那个坐标上没有找到他,不过……我找到了其他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这东西可比楚渊有意思多了。”

    直到下午,蒋斯珩才晃晃悠悠地带着一份饭和一小兜糖果回到停泊场里,这个时间段人少了很多,蒋斯珩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破烂飞船,下一秒,他就望见了自己那破烂飞船大敞开的舱门。

    蒋斯珩叉着腰站在舱门前四处打量了一会儿,然后抬腿上船,发现门后的密码锁上正竖叉着一根铁棍,密码锁整个坏掉了,电流还正滋滋拉拉的响,再看对面,铁棍是对面的船体上脱落了一半的晾衣杆,而飞船内空空如也。

    好嘛,还挺懂得利用环境因素的。

    蒋斯珩上去断掉密码门的能源,稍微去查看了一下密码锁的损坏程度,锁已经完全被铁棍劈成两半了,这种损坏程度看来修是实在没什么必要了,只能再换一个新的。

    孩子丢了的蒋斯珩却丝毫不慌,他把手里的饭和糖果放到那一堆码的整整齐齐的过期罐头旁边,然后抚摸了一下自己腕上的手表,手表立刻显示出一个小小的绿色光标定位,这个光标定位距离自己目前只有不到五百米。

    蒋斯珩不怕小孩儿自己跑丢了,因为再怎么说都是半大的孩子,腿就这么长,就算跑得再快自己去追也是来得及的,他反倒开始深思逃跑的背后原因。

    为什么要跑呢,莫非是怕我杀了他?

    但此时看见那绿色光标定位的他渐渐皱紧了眉头,因为那个绿色光标只是停留在某个地方,没有进行任何移动。

    这就让他心里没底了。

    蒋斯珩即刻收起定位装置,把飞船舱门硬生生手动拉上,然后跑步朝手表上显示的那个定位而去。

    距离不远,只是那里已经不在是停泊场的区域了,而是停泊场临近的一处垃圾场,蒋斯珩进入垃圾场,手表上显示他已经与那个定位完全重合,但环绕一圈,垃圾场工作的除了机器还是机器,没有人。

    看来,用来定位的装置已经被人摘下并且丢掉了。

    有点意思,这聪明劲儿让蒋斯珩自叹不如,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孩子就是“死去”的楚渊?

    但如果真是这样,他又是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的?

    蒋斯珩从臭气熏天的垃圾场出来,眼神已经不似在酒馆时的迷乱,而是充斥着严肃和认真,他从兜里摸出耳机戴上,难得打开了关闭许久的公开通讯频道,打给了一个人,对方几乎是在通讯传出的下一秒就接通了,就像是一天到晚都守着通讯频道一样。

    蒋斯珩毫无感情地冲对方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在哪儿,帮我查那个孩子,我要的不是动向,是准确坐标。”

    说完他没等对方回话,直接挂断了通讯站着等消息。

    接着他微微抬起头来,目光瞥向挂在垃圾场和停泊场千百个角落的监视仪器,也不知道是哪个监视器先转换的镜头,总之在蒋斯珩挂断电话的那一刻起,这千百个摄像仪器都开始进行不同角度地转动,它们摆头扫视着每一寸土地。

    实际上,是整个区域的官方摄像仪器防火墙都被同一时间侵入了,新卡瑞旧塞底层区域的摄像监控都在这一刻搜索着同一个孩子的身影。

    电话挂断不到两分钟,就有人给蒋斯珩的通讯频道发来了一条准确坐标,蒋斯珩快速将坐标设置成终点,看了下定位坐标地点,他不由得开始头疼起来。

    这个地方,是新卡瑞旧塞底层区最着名的贩卖市场。

    要说新卡瑞旧塞这个要塞到底什么最出名,那一定是它的医疗项目了,每年都有大量的“货物”被一批一批运出要塞,这些“货物”有的被送去救济性命垂危的高层,有的分送当有需要的人做宠物。

    如果说贩卖网络的筛选有三层,那么贩卖市场就是最基础的那一层,这里有一条铁律:任何人都不能抢走已经被交易的货物,只能通过再赎买方式进行Cao作。

    如果不是特殊情况,蒋斯珩也不想踏入这个混乱的地方。

    随着运输车一声尖锐的呼鸣,蒋斯珩从车上顺着人流下车,期间他收到了时冕的通讯,他年轻的前下属仍旧很关注自己老大的情况,并询问需不需要自己陪同。

    蒋斯珩冷笑了一声回复道:“你可不要忘了,谁才是当初统治了新卡瑞旧塞半个世纪的人。”

    他挂断了通讯就随着拥挤的人chao出站,出站口和贩卖市场只隔着一条街,市场的入口和出站口紧紧相连,大多数来此的人不是高管派来的打探,就是希望把自己出售出去的,在这些人之中,蒋斯珩是一个特例。

    他是来找人的。

    贩卖市场里有数不清的铁笼子,还有一些摆在桌面上的长枪短炮,这些东西也统统被黑布遮盖的严严实实。

    蒋斯珩边走边打量那一个个被黑布盖着的铁笼子,然后熟稔无比地走到一个被人群挤满的摊位前,摊位老板全身黑色的皮肤被破布包裹着。

    一个人冲摊位老板骂骂咧咧:“我有钱!凭什么不给我镜片!”

    蒋斯珩绕过那个人,也走到摊位老板面前拉下遮面的布条,老板仅仅扫了他一眼,就从桌子下摸出一块透明的镜片递到蒋斯珩手里,并说:“好久不见,十块隆卡。”

    蒋斯珩不语,从兜里掏出十个金瓜子一般的货币递回到那摊位老板的面前,然后重新拉上布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人满为患的拥挤摊位。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能买!”身后那人仍在嚷嚷。

    蒋斯珩将镜片放置到右眼前,镜片立刻出现虚拟效果,与蒋斯珩的眼睛融合在了一起,这是新卡瑞旧塞新研发的小科技,带上镜片才就能透过那些黑布看清里面的“货物”,进行正常购买。

    他也见过不少如刚才那人一样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的愣头青,只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随便出入贩卖市场的,市场售卖镜片的老板个个都是人Jing的,放进来的要么是提前打点购买过入场券的,要么就是他这种用脸当通行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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