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进来的,原来看守那群人呢?”“看守的人被关了起来,怎么进来的尚未问出来,乱民人数太多,不好进去抓人。”“去找关人的地方,同时把乱民里的首领找出来。”宋宴清皱着眉定下行事方向,随后他回头对几位兄长道,“他们肯定不知道父皇要来别宫,否则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已经无关他们胆子大不大了。”宋承宇道,“别宫被弄成这副模样,父皇定会暴怒。”这座别宫乃是宋齐光的心头好,据说有些是他自己的设计,更是挨了无数骂名建造而成,他在民间的名声因此弄得更差。有着许多阻力,他还是坚定地建成了这座宫殿,可见喜欢。今年冬日他们长途跋涉而来,路途上的辛苦也必然会让宋齐光对接下来躺在别宫享受有着更高的期待。还没进自己的别宫,这地方就被一群人不问强住,弄得乱糟糟的,可想而知易怒的君王将会有多生气。宋云志想了想,道:“父皇在别宫弄了个药泉,据说要日夜用药养着,一日也不能断的。”话外之音,只要这些人住进来了不止一日,药泉铁定“完蛋”了。关人之地很快找到,解救出被关押的看守宫人。知道是七皇子率兵来了,看守别宫的负责人——年迈的大太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小的们被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药,当天夜里又吐又泄,那些人从里面打开门,闯了进来,手下的人拼命抵抗,可那些乱民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圣上的药泉啊!那里的药都被这些贱民抢走挪用了,药泉也被他们毁了。殿下,都是这些贱民、不,罪民的错啊!”他看守失职,实属无能,这回恐怕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为了自己的小命,自然得把乱民塑造得更厉害、可恶一些,己方的无能是不能提的。老太监哭嚎时,梁父被自己人喊醒,在刀剑对着乡邻相逼的情形下,他抖着腿咬着牙站了出来。有了关键人物,完整的消息收集得很快。原是流民,有人指路,能人翻墙,巴豆助力,拿下别宫。听着挺胡来,但一群饿鬼外加病鬼就是拼尽全力干成了。就连梁父回想起来,都觉得这一切很是陌生,好像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做的一样,有点太容易了。面对大太监的控诉,梁父努力证明自己是个良民:“我还叫人给你们送粥哩!一顿都没饿着你们!”但这些过于仔细的细节,再多也是没用的。宋宴清心知——这批流民成为了某些人报复戏弄宋齐光的工具。他们闯进别宫折辱了君王的脸面,这就是他们最大的罪,哪怕流民中有个乱世菩萨,也绝对得不到宋齐光的谅解,他们只会面对君王无情的怒火!
宋宴清沉默地走出审问的屋子,到外面喘口气。屋子里,展勇还在审问更多的信息。宋宴清听到看守太监害怕的控诉,让他们将乱民全部抓起来。似乎生怕这群流民跑了,他成为承受怒火的第一人。老太监已经意识到哪怕流民都被抓住,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也只能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试图拯救己身。而梁父则碎碎念着他们的迫不得已,以及背后的真凶。注意到大哥等人也跟了出来,宋宴清低声问道:“父皇会如何处置这些人?”宋承宇想了想,道:“如果只是意外,倒有三分侥幸。眼下这情势……”眼下的局面明显有人在背后推动,这种如同故意羞辱的对待,让一群泥腿子抢先住了帝王的别宫,必定会令宋齐光勃然大怒。宋齐光并不惧怕名声的损坏,所以他很有可能会为了泄怒、证实背后算计者谋算的无能,而杀光这批人,如同屠杀猪仔一般。知晓的人不少,宋宴清如何也瞒不下来消息。乱民也会自己老实交代,他们多是一群没多少见识的人,也不会信任他,根本无法控制。闯进了皇帝的别宫,住着太监的屋;迫坏了帝王的药泉,扭头给关押的人送粥……“乱民人如此多,不好恢复西边角这一带的原状,其他地方还可以救一救。”宋云志道,“但父皇恐怕最看重药泉和威信。”两样都是禁忌。一样对宋齐光来说是健康、另一样亦是他无法舍弃的帝王脸面。倘若一个帝王完全没有威信,那么他将失去一切,甚至生命。所以这些迫坏了他威信的人,都即将面对世上最大的残忍——死亡。宋齐光那样的疯子,你甚至不必疑心他知晓后会不会发疯,他一定会。“可怜这群流民,被人诱骗过来惹怒父皇。”宋怀信叹口气,甚至还摇了摇头,感慨道,“如此多的人啊,不知明朝谁埋骨?”宋宴清的记忆被宋怀信的话串联起来:“我们今天遇到那些人,也不知圣驾将临的消息,他们或许——也全是流民!”“那他们应当发现了,我们要往别宫来。”“那个捡牛粪的,是想要拖延阻拦我们吗?怪不得——”“口音!他们的口音相似,肯定是一处的人。”在山上打柴火的汉子妇人是流民、在地上割草的小孩是流民、在地边分草根的幼儿也是流民、给征人埋骨的是流民、说要拾捡新鲜牛粪却刮出了满脸血的青年亦是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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