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青从小就在山上跑、在树下玩泥巴、和邻居的小孩在有大大石头的小溪里玩水。
她十岁以后才晓得原来她不能算是乡下小孩,同学朋友都郑重告诉她「妳这样不算乡下啦!」因为那座山是她父亲的。
她父亲那边的家族拥有几个山头,还好,不超过五个,连在一起勉强算有五个往上凸的小山丘。山上种茶。她父亲没有继承家业的压力不过有自己一份事业。帮忙家中管理公司、协助行销是她父亲最稳定的收入。
其余就是投资房地产、投资股票、开店、参与一些奇奇怪怪的协会,好像很忙又好像都没在干嘛。
她外祖父家原本也是地主,但后来战争就举家离开家乡,外祖父从军。从军只是战时权宜之计,而家族的传承不允许断去,家里的子女都被严格要求读书、一路考上去直到没什么能考了、或是嫁人。一个极富学识的军人是很可怕的,文武你都玩不过他、在外势力也比不过他。
她妈就是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在大学里遇见她爸。
一贯的风流倜傥,彷佛全天下的事都难不了他,反正钱很难解决不了。再加上天生的一种善于交际(也许家族的影响也有加乘效果)。
颜承礼被家族事业延请的顾问所邀请,到大学听他演讲。温筠正结束客座教授研讨会的旁听,离开时隔壁商学院演讲传来阵阵哄堂大笑。
她好奇在门口观看,一个顶多四十出头三件式西装革履的人在臺上分享书上的理论与商场上实作的矛盾与相辅相成,途中次次让臺下一个年轻男子为他的故事背书,最后干脆把他叫到台上。颜承礼半正式的穿着,衬衫袖口还有袖扣,但没有领带也没有背心,他就一跳坐在臺上,同时有年轻人的朝气与清明的眼睛,和成功人士的自信与态度。
两人一搭一唱把臺下男女学生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立刻投身进入那个风险与成就不停变换的事业。
第二次遇见是在远亲的婚礼上,[大人们]互相交际应酬,于旁厅喝茶等新娘最后一次送客,就是比较庄重的在招待长辈的意思。
颜承礼不管是逗小孩、与平辈笑闹、讨长辈喜爱,一切游刃有余,唯独在跟一个老将军介绍他家的茶时,词穷了。可能也不算词穷,只是面对一个过于顽固又生平无暇享受的老人不知如何应对,且老将军似乎看不惯一个太过八面玲珑的油条。
「叔公,铁观音的名字不是乱取的,采摘茶叶又要细心又要快、叶子又要嫩,人家说是心灵手巧的茶山大姊采出来的才是铁观音茶,不是一定要安溪的茶树。」
叔公非常信任自家诗书熏陶的孩子,战时他还小,不及家中兄长能读书,一直对读书人说的话莫名信任。
事后颜承礼来跟她道谢。「没,我胡诌的,你家种茶卖茶,别笑话我。」
「不不不,我只卖茶,家里管种我管卖,妳说的那样好,我都信了,还吓到以为我认不得自己的堂姐妹。我回去跟家里说,这个好,以后就这样推销。要是汗流浃背的大汉采的茶,我都不敢喝,以后我自己采的茶我也不敢喝了。」
温筠没遇过这样张口就来转身就做的人。隔不到十天,她家里就收到十来斤好茶,里面许多礼盒,还有看得出来尚是样品的包装,其中一张广告单就是一个唇润齿白的漂亮大姑娘,带着细緻的好看的斗笠,在云雾缭绕的茶山间抱着摘茶的箩筐。
广告语是茶山情歌,写茶好水清、献给情郎。
温筠喝了,回了信,称讚了铁观音,还抄了韦应物的〈喜园中茶生〉给他「洁性不可污,为饮涤尘烦。此物信灵味,本自出山原。聊因理郡余,率尔植荒园。喜随众草长,得与幽人言。」
颜承礼收到信,竟是钢笔书写,带有书法的韵味,其中「洁性不可污,为饮涤尘烦。」一句让他楞怔许久,拎着信又飞去找行销。
颜承礼觉得,这样的诗书世家有些领域是他家财力所不能及的,于是热烈追求。
颜承礼带着商人的市侩,一切讲究效益。自然包括婚姻。不一定要商业上的结盟,因他既不需要承接家业又不投身经国济民的事业,他觉得温筠长得好、家世好、气质好、学历好,他带出去有面子、与他互补、又绝不担心她算计他的家财。
温筠在家算是功课相当不好的,数理不强、反应又慢,不像哥哥姐姐一个在美国当外科医生,一个年纪轻轻被化学系内定教授,只等她跨级取得欧洲大学博士学位,现在已经在大一开设暑期课程,普渡被当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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