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两人的姿势在旁人看来是有些亲昵的，但几个室友完全被眼前的戏剧吸引了，根本顾不上调侃。

    经历过了深海怪兽之后，一道巨大的水幕在宝船前方缓缓升起，水幕之上，投影勾勒出璀璨的星河与古老的郑和航海图。一位衣袂飘飘、周身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神女自星空而降，环绕着伤痕累累却依旧雄伟的宝船飞行三周，洒下无数光点。

    音乐也随之转换，战鼓声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空灵、悠扬而又带着几分神秘色彩的旋律，仿佛来自深海鲸鱼的歌谣。

    旁白声重新响了起来：“看呐！深渊的居民，也被这文明的光芒所吸引，前来致意……”

    话音刚落，在舰队的前方左右两侧，湖面无声地隆起。

    首先跃出水面的，是一头巨大无比的机械蓝鲸的背部曲线！它的体长几乎相当于半艘宝船，它并非完全跃出，而是以一种极其逼真的、缓慢而有力的姿态，将其巨大的背脊和尾鳍拱出水面，带起瀑布般的水流，然后又沉重而优雅地没入水中，留下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涡流。

    鲸的叫声空灵神圣，给观众带来一种近乎窒式的对自然伟力的敬畏感。

    “oh， y god!” 旁边的老外们看得目眩神迷，还能隐隐听到他们的惊叹声。

    路晓琪看过去，看到了无数举起的手机。

    包括自己的几位室友也是，她们的手机从头到尾就没放下过，于是，接下来，无数被举在半空中的屏幕就拍摄到了这一幕——

    鲸鱼沉入水面之后，紧随其后的是一群鳐鱼的悄然出现。它们由极轻的复合材料制成，身体扁平宽大，身后拖着长长的、飘逸的尾刺。

    水下隐藏的磁力驱动系统让它们能够模拟出真正蝠鲼那种极其优雅、仿佛在空中飞翔般的滑行姿态。它们成群结队，如同水下优雅的舞者，无声地穿梭在宝船巨大的Yin影之下，时而聚拢，时而散开。

    紧接着，更多形态各异的“深海生物”加入了这场盛宴：发着幽绿光芒的水母群、颜色绚丽的鱼群……它们环绕着宝船，仿佛在为这支伟大的舰队举行一场来自深海的、最为奇幻的欢迎仪式。

    宝船依旧在稳稳前行，劈开这片突然变得生机勃勃、光怪陆离的海域。船上的傀儡船员们也仿佛被这奇景吸引，纷纷凭栏“眺望”。

    神女妈祖的虚影在空中微微颔首，仿佛在为这万物有灵的一幕祝福。

    最终，在这片祝福里，舰队再次集结，破开星光点点的水面，向着远方驶去。

    旁白声响起：

    “宝船西去，星海为证。它携去的，是东方古国的仁德与智慧；它载回的，是四方友邦的信任与情谊。鲸波万里，不阻心途；日月所照，皆为序章。

    “朋友们，本次水傀儡戏《郑和下西洋》演出到此结束！”

    音乐推向宏大辉煌的顶点，又渐渐归于平静。

    足足过了五六秒，不知是谁先开始鼓掌，如同点燃了引线，瞬间，雷鸣般的掌声和惊叹声彻底淹没了整个水榭，其中夹杂着各国语言的“aazg！”“unbelievable！”。

    那个认出苏隽的年轻人激动地站了起来，拼命鼓掌，脸色涨得通红。

    尤其是小孩子们，兴奋得小脸都通红。

    路晓琪长舒一口气，转过头，看向身旁的苏隽。

    他的侧脸在夕阳的光线下显得柔和而平静，但她能看出来，他应该是如释重负。

    “这些其实都是你的想象吧？”

    苏隽愣了一下，但很快想起了自己刚才向大家介绍时说的那一句“要把当时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给化为现实”。

    “的确是我的想象。”他微笑，眼神中带着怀念，“当时我就爱看傀儡戏，还花了一番时间去研究，不过后来被我祖父给拎到水运浑象仪的组里去了。”

    他祖父虽然纵容他不务正业研究机械这些“旁门左道”，但却不允许他沉迷于百戏，那在当时是不入流的东西，位于整个社会的鄙视链最下游。所以，自己关于那些傀儡戏的想象便只能深藏于脑海深处。

    这也是为什么苏隽来到这儿之后会如此醉心于机械傀儡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