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笑着勾起唇角,明眸皓齿:“原来是督军,初次见面,你好,我是白玉萝。”
夜风凉凉,街上灯红酒绿。
羡城的夜,与别处不同,得闹到一两点。路边的黄包车吆喝揽客,从码头吹来的风,透着白日晒倦的咸腥。
督军府的车和士兵在不远处驻守。
章慎之拿过外套,递过去,“风大,你要穿上吗?”
白玉萝笑着摇摇头,望向远处,“我心太热,所以不觉得冷。”
章慎之愣了几秒,外套攥在手里,最终还是落在她肩上。他强势地替她系上第一颗扣子,“我邀请白小姐夜游,不是为了让白小姐吹寒风受冻的。”
白玉萝任由他为自己系上外套扣子,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戏演得逼真:“督军好雅兴,那么多人,偏偏邀请我。”
章慎之低垂眉眼,黑幽的眸子,盯着白玉萝开叉的旗袍边缘发呆,没头没脑地抛出一句:“守了几年?”
白玉萝凝视他:“你问什么,守什么守几年?”
章慎之:“我问你守寡守了几年。”
白玉萝敛起笑意,没有移开目光,昂了昂下巴,语气有点冲:“抱了只大公鸡,十四岁就嫁了,今年二十,你自己算。”
他忍住没回眸望她,瞪红了眼,“不是说都死了吗,还嫁什么。”
白玉萝掷地有声:“我乐意。”
章慎之抬起头,正好对上她的眼神,她微微喘着气,眼里有泪,没掉下来,发狠一般盯着他。
他下意识伸出手,被她打开。
她一眨不眨地看他,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看穿看透,说出来的话跟刀子似的,恨不得将人剜成千道:“督军问我这个作甚,难道是认识我那薄情寡义的丈夫吗?”
他不说破,她也不点明,就这么拉锯着,章慎之望着她,艰难地吐出三个字:“不认识。”
她抽了抽鼻子,掏出手帕摁了摁眼角,拿烟的手略微有些颤抖,点了好几下,没点燃。
章慎之往前一步,挡住遥遥吹来的风,用身体为她筑起一道墙,低下头划了火柴,平稳地为她点燃细烟。
她猛地抽一口,白烟全都喷他脸上。
章慎之被烟迷了眼,没躲开,继续站着,他比她高出许多,半佝偻着,颓废地垂着眼。
白玉萝抽一口,就往他脸上喷一口细烟。一根烟抽到底,她摔了烟头,推开他,踩着高跟往前去。
章慎之跟过去,离得不远不近,刚好一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
黑夜中她的身影摇曳生姿,像一朵艳冶柔媚的月季,她出落得亭亭玉立风姿绰约,不再是当年那个缠着人要糖吃,不给就嚎啕大哭的小女孩了。
她走着走着,解掉衣扣,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外套落在地上,章慎之上前一个箭步捡起来,重新为她披上,她不要,他非要披,她干脆一把将外套夺过来,直接将外套扔海里。
章慎之皱了皱眉,撇头往海边看了三秒,而后继续追上去。
她像是有意避他,他走上来,她就开始跑,他也跟着跑,跑着撞到一块,两人倒在地上,粗粗喘气,章慎之先开口:“白小姐,你年轻貌美,何必守寡,死掉的人,不会再回来,也不能再回来。”
白玉萝倚在他怀里,仰起脸笑:“督军这话从何说起,我从来没盼谁回来过,死了就是死了,这个道理,我比谁都懂。”
她的目光太过犀利,章慎之忽地有些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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