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你可不可以别告诉舅母此事,就当做今日没瞧见我们,好不好?”
走廊深处,残阳从窗棂照射下来,斑驳的暖橘色光芒洒在云黛那张满是慌张的白皙脸上,仿佛抹了层细腻香润的胭脂,娇美,秾丽,楚楚动人。
“为何?”男人的语调过分平静,显得有几分凉薄。
“因为……”
云黛小脸绷得紧紧地,斟酌片刻,才艰涩开口道,“我今日见到舅母,看她双眼无神,脸色发青,隐隐透着黑气,像是肝气郁结之症。我医术浅薄,也无法断症,但打眼那么看着就觉着状况不大好。你若将今日之事与她说了,她肯定要为此烦忧,这不利于她的病情。万一动了肝火,那就更糟了。”
见谢伯缙板着脸不说话,她以为他不信,还抬起手指天发誓,急切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绵软,“大哥哥,我真的不是找借口,舅母的身体真的有恙,若我没猜错,她私下里应当还吃着药。一直以来舅母待我与三位哥哥都很好,我觉得今日这事我们都知错了,若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可不必惊扰长辈们……”
谢伯缙低头看向这个还不到他胸口的小姑娘,倏然,意味不明地嗤了一声,“你在怪我小题大做?”
云黛心底咯噔一下,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慌张道,“没有没有,我没有这样想,大哥哥你别误会。”
谢伯缙压低眉眼,语气也冷了下来,“你可曾想过贸然去那种地方,万一遇到危险,该当如何?”
云黛愣了愣,猛地记起之前遇到的那个醉汉,心有余悸地攥紧了手指。
谢伯缙将她这小动作收入眼底,恍然意识到了什么,眸光也变得锐利,“二郎交代经过时,替你瞒了什么?”
云黛啊了一声,否认着,“没有,没有。”
谢伯缙深深盯着她,半晌,才道,“你不擅撒谎。”
云黛一噎,怯怯地避开他的视线。
见她并没有开口坦白的意思,谢伯缙也没继续追问。
一阵沉默后,他忽的看向她道,“我很可怕?”
“没……没有很可怕……”
谢伯缙看着她的眼睛,明明就是害怕,还睁着眼睛说瞎话。
云黛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般问,想了想,觉得或许是她的害怕表现得太明显,大哥哥觉得她有意与他生分,所以有点不高兴了?
于是她强行压住心底的畏惧,添补道,“我知道大哥哥是威严重,人是很好的……面冷心热,英勇无匹……”
谢伯缙看她绞尽脑汁想词的模样,抬起手,捏了捏眉心,“噤声。”
这话跟军令似的,云黛乖觉地捂住嘴,只露出一双漂亮的又无辜的黝黑水眸。
谢伯缙看着这双眼睛,胸口那莫名的燥郁情绪愣是被压了下去。
他提醒着自己,这是妹妹,不是二郎或三郎。
“回去。”
撂下这句话,他直接转身走开。
云黛望着他利落的背影,心头一阵惴惴。
大哥好像是生气了,是嫌她烦了?还是她道歉的态度不诚恳,亦或是觉得他们惹了麻烦,她还敢大言不惭地向他求情?或是这些原因都有?
回国公府的一路上格外的安静。
待到了府上,见着乔氏和孙氏,谢伯缙问了声好,之后未置一词,喝了半盏茶便先行回了他的院子。
见他什么都没说,云黛几人都暗暗松口气。
孙氏点着玉珠的额头,笑骂道,“就你贪嘴儿,带你云妹妹出去这么久才回来,我还当你今儿个不打算回府了呢。”
玉珠情绪不大高,恹恹地抱着孙氏的胳膊,“下次不敢了。天晚了,母亲,我们回去吧。”
孙氏见女儿这般,只当是路上来的时候又与三郎斗了嘴,也没多想。又与乔氏寒暄两句,便带玉珠离开了。
云黛也回了她的清夏轩。
当天晚上,乔氏叫上他们一道去她院里用膳,谢叔南推说身体不适,没有来。
席上,谢伯缙一向是不怎么说话的,云黛还在为自己好似惹恼大哥的事而惴惴不安,闷闷地低头扒拉米饭,调节气氛的任务便落在谢仲宣身上。
他捡了些郡学的趣事聊着,一顿饭便也过去了。
从归德院散去时,云黛想与谢伯缙解释一声,可谢伯缙步子很大,三两下就拉出老长一段距离。
云黛悻悻的,还在为今日的事心虚,也没勇气叫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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