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将牢牢地压在她头上,她以后的日子很大程度上要绕着他转,她自身的喜怒必须退后一步。而他还可能睡丫头,纳妾,生一堆庶子女丢给她管,这一切都是合法的,她闹一闹就是她妒忌,不守妇道——
霜娘越想越恼火,心下像坠了个秤砣,沉重得步子都迈不开,如果不是梅氏一直挽着她,她说不定头脑一热,能掉头跑走躲起来。
真那样干的话,她一定会被认为是疯了。
走到正院门口的时候,霜娘沸腾的血ye终于冷下来了,分出心力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现在是她夫君死而复生回来了,她要是摆出一副死了男人的脸,那实在解释不过去。
梅氏一路也在震惊当中,想着自己的心思,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径自和她一道走进门去。
安氏坐在主位上,双目红肿,但情绪稳定些了,没有继续在哭,她面前跪着个人,手扶在她的膝盖上,正说些什么,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住了口,站起转过身来。
这是个年约二十一二岁的年轻男人,脸型端正,五官清朗,转过来的身姿十分挺拔,站在那里有如一杆青竹,英姿勃勃。
霜娘:“……”
霜娘掐了一把掌心,几乎是用拔的强逼自己把黏在他身上的目光拔走,心里扑通扑通地跳,想:这个人长得也、也太合心意了呀!
她先头的那些不甘不愿,满腹怨气,在这一刻如同薄雪遇烈日,顷刻间消融得连个水珠子都看不见了,什么没男人也没什么损失,她现在觉得她损失好大啊。
安氏哑着嗓子道:“你大嫂,还有你媳妇来了,你不在的这些时候里,亏得她们两个陪着我。”
周连营听了抢上两步,向梅氏抱拳躬身下去,梅氏一把扶住,嗓音里带了哽咽之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周连营的目光转到霜娘身上,霜娘觉出了,紧张极了,低了头不敢看他,怕她的眼神暴露了她花痴的内心。
周连营温和地向她拱一拱手:“多谢你。”
霜娘僵直着身子,屈膝回礼。
好在周连营没有过多关注她,直接转回安氏身边站着了。
安氏道:“都坐下吧,坐下说会话。”
梅氏便拉了霜娘去右边椅上坐下,坐定后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那时候弄了那么个东西回来,险把太太伤心得跟着去了。”
“当时我们跟着殿下去宣府劳军,路上遇上了伏击,是个暴雨夜,运气不好还遇上了山洪,”周连营道,“我掉进去被冲走了,殿下不知道,天明找人找不到我,应该是以为我没了,所以往尸体里去找,结果把别人的尸体错当成了我。”
梅氏急道:“那你后来没事,怎么不紧着回来?”
“我在山洪里被乱七八糟的东西撞了好久,失了记忆。”周连营说,“我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在附近到处晃荡,还做了好些天乞丐。后来杨大将军在当地招军,把我当成流民一起招了进去,我在杨家军里呆了三年,半个月前和人练战阵时,我对面的同袍失了手,一棍子敲我脑门上,不知怎么把我敲明白了,我赶紧和上官告了假,日夜兼程地赶回来了。”
编得挺完整的一个故事。
这是霜娘听完的感受,事实上,从听到“失忆”两个字的时候,对她来说这段经历的可信度就直线下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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