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笑得和善慈悲:“公子能知晓贫僧俗家身份,想来定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安王,说来,贫僧早年还与你父有一段孽缘,不知你父可还好?”
这句话算是试探。
也是他根据秋昀年纪得来的猜测。
“……”秋昀嘴角抽了一下,默认了自己的身份:“能吃能喝,还能打,挺好的。”
“那便好。”无缘微微点头,好似放下了最后一个心结:“贫僧心中最愧疚的便是你父,今日知晓他好,贫僧也算是了却了最后一桩心愿。”
无缘说这些话的时候,就仿佛是在说他人的故事一般。
眉眼始终带着笑,好似那些尘缘与经历过的岁月不过是一段书写在书本里文字。
秋昀心中暗自点头,看来这一世的无缘有希望勘破一切,合身天道。
。
从青山寺回来后,秋昀见过国公爷父子。
这父子俩已经从陛下口中得知他不日要前往封地,想着日后难见,便趁还没去封地,留他在府中多住几日。
夜色降临时,沈江亭抱着一坛酒踏进秋昀的院子。
‘父子’俩就着月色,坐在院中凉亭痛饮起来,喝得正酣时,满头银发的国公爷背着手走进来,嗅得空气中飘散的酒味,他轻哼了一声,大步靠近二人,冷不丁道:“你们两个兔崽子,喝酒也不叫上老夫。”
这一出声,把二人吓了一跳。
“爹啊,你走路没声的吗?”
都快不惑之年的沈江亭在两个爹面前,不自觉放下了沉稳,埋怨地瞪了国公爷一眼,见得他爹拿起酒坛就要往嘴里倒,连忙起身相夺:“你可不能喝,要是让娘知道了,非扒了我皮不可。”
国公爷前小半辈子征战沙场,身体里遗留了许多内伤。
前不久一场大雨,就让他病了快半个月,沈江亭可不敢让他喝酒。
“嘿!”沈国公大掌挥开儿子的手:“你个不孝子,连你老爹都敢管,一边去。”
沈江亭吹了吹胡子,冷笑一声:“我不敢管你,就是不知道娘能不能管你?”
“你个王八羔子!”沈国公虎目一瞪:“敢拿你.娘来威胁老夫?”
这对父子眼看就要吵起来,看戏的秋昀连忙起身来打和:“咱们难得聚在一起,就让祖父喝一点吧。”
想了想,他接走酒坛,倒了一碗:“这是祖父的,祖父你喝完就没了啊。”
国公爷瞪了瞪眼:“就这么点?”
“有得喝就不错了。”沈江亭一惯是听他仙人爹的,没好气地对他亲爹说:“你自己的身体你心里没数?”
国公爷有些不甘。
他瞧了瞧不孝子,又瞄了眼心爱的长孙冷酷的脸,撇嘴妥协道:“行吧行吧。”等会喝没了,在偷偷倒就是了。
国公爷馋酒馋得口水都快出来了。
他小抿了一口酒,尝了个滋味,觉得不大痛快,便灌了一口,好家伙,一口下去,碗直接空了。
“……”沈江亭直接把酒坛放在脚边,装作没看到,对秋昀说:“你此番一走,咱们父子怕是再难相见。”
去往封地的郡王,不得召见,便无法再回京。
沈江亭的生命原本止于二十岁那年。
可他命好,遇到了仙人爹,不但赐他第二条生命,还成全了他的姻缘,又给了他锦绣前程——当年大婚之前,仙人爹给他构造图让他步步高升,现今居于工部侍郎之位。
他这一生,可谓都是仙人爹给的。
可一想到今后再难相见,眼眶就有些发酸。
他扬起头来,望着悬挂在夜空里的圆月,哽咽道:“爹,我有些舍不得。”
以为是叫自己的国公爷也感伤了起来:“老夫又何曾舍得?明明不久前还是个nai娃娃,陛下到我家来偷长安的事还历历在目,一眨眼,长安都这么大了。”
秋昀眉心一抽,这事怕是绕不过去了。
每每国公爷与陛下争斗的时候,便总要把这事拿出来提上一提。
“祖父若是不舍,待得你告老还乡时,可到我的封地来养老。”秋昀说。
国公爷眼前一亮:“不错,老夫如今年岁已大,倒是可以辞官去长安的封地住上一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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