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小树林的乱葬岗, 所以这么些天过去了, 梁大夫的尸骸已经被埋在了狼头山山脉中那片土坡上, 梁远声还找人给梁大夫做了个碑。
约好上香的那天,天上正好应景地下了点绵绵细雨, 梁远声带着应涵沿着弯弯绕绕的山路一路到了立着墓碑的那处地方。
碑上只简简单单写着“父梁仲文之墓”, 梁远声一路本就异常的静默, 见到这个墓碑的时候表情沉凝,眼里透出一丝哀伤来。
应涵跟着他一起跪在泥泞的草丛之中,雨不大, 两人并没有拿伞,那雨水一滴一滴从梁远声的头发滑落下来, 顺着从额头划过他的眉眼,叫人分不清楚他究竟有没有落过泪。
“我爹是个很好的人……”梁远声上完香,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他低低的声音在雨幕中响起, “虽然他有时候刻板迂腐又愚善,但他真的很好。他收养我的时候,我还是个邋遢的小乞丐,在垃圾堆里过活。是他给我吃穿, 教我读书习字,教我仁义道德,其实我都听进去了,只是我常会去找当初和我一起的小乞丐,分给他们吃食,他们经常挨饿……镇上的人都骂我不学好,被梁大夫收养了还要跟地痞流氓混在一起,我以为他也会对我失望的……”
“可他没有,他每天给我准备了更多的食物……”梁远声轻轻笑起来,“那个时候真的很任性,因为天生力气大,性子又好动,一点不喜欢被拘着,老气得他吹胡子瞪眼,但他没有真正生气过,镇上很多人都讨厌我,因为我老用拳头吓那些拖欠药费问诊费的人,镇上的那些纨绔少爷们我也差不多得罪了个遍,但他还是一直护着我,我也有几个讲义气的好兄弟,那个时候日子过得真的很快乐……”梁远声声音渐渐喑哑。
“远声……”应涵盯着他发红的眼眶心中酸涩。
“傅家告诉我我爹死了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天都塌了,我不能相信,这怎么可能呢?他明明说过要亲眼看着我拜堂成亲,看着我给他讨来一个温柔漂亮的儿媳……去傅家大闹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些人心虚的样子,可我太弱小了,我只能被他们毒打,我眼角下这个疤痕是当时留下的,在差点瞎掉的恐惧之中,我才突然明白……我从此……没有家了……”
应涵蓦地倾身紧紧地抱住他颤抖的身体,他知道此时此刻任何安慰都太过苍白,这种痛苦他明白的,他明白这种感受……他只能以自己温热的身体紧紧抱住这个人,无声地告诉他——我还在。
梁远声用力地抱住怀中的人,像是要把他深深地抱进骨血里。
这些话,梁远声从来不曾对任何人倾吐过,他是寨子里的大当家,他可以有仇恨,但绝不可以有软弱。
他积压了太久太久,这些埋在心底永不见天日、溃烂了的东西,他只愿意告诉一个人。
那个可以让他拔掉浑身所有的利刺,卸下所有的防备,那个可以让他心甘情愿露出最柔弱最致命地方的人。
“应涵……”这是梁远声第一次连名带姓的,郑重庄严地唤着他的名字,他把头埋在应涵的肩膀上,声音彻底哑了,“你愿意……再给我一个家吗?”
“愿意的……愿意的……”应涵没有分毫犹豫,他一遍遍重复着,他也牢牢抓紧梁远声的衣裳,像是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我会永远是你的家人……”
你会永远是我的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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