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把他这金主爸爸当回事了是吧?
秦燊黑着脸回到休息区一屁股坐下,一时间方圆十米之内人畜无踪。
回到导演办公室,尚云没有直接开喷,而是让祁乐意坐下,和他一起看回放。
不仅是今天的回放,从开拍第一天到现在所有的戏份,竟都已经粗剪出了样片,当中有些片段是重复的,同一个场景尚云保留了两三个有细微差别的版本,两人这一看就看了近两个小时。
看完,尚云问:“你感觉怎么样?”
祁乐意喉结一滚,无声一咽,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回答尚云的问题。
到今天为止,高中阶段的故事算是发展完前半段了,夏望和许池的心态都经历了明显的变化。可祁乐意看着镜头里的自己,那个“夏望”,从最初小心谨慎地来到一个新的班级、和许池交上朋友,到对许池不知不觉地心生情愫,到感受到许池的质疑和抗拒,再到被许池当面撕破脸皮,这过程中的每一个节点,夏望的情绪变化都停留在表面上。
屏幕里的那个“夏望”,眼睛里始终含着笑意。
“不要以为观众看不出来。”尚云说,“你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别人。”
尚云没给他讲太多。“情绪不对”是件很抽象的事,他再怎么剖析,祁乐意也未必听得懂。
所以让他自己看。
自己最看得懂自己,什么时候的情绪是真的,什么时候的情绪是假的,自己一眼就能看出来。
刚开始的那个夏望浑然天成,后面的那个夏望惺惺作态。
祁乐意知道为什么。
每一场戏,每一天,秦燊都候在一边,他再受冻,拍戏再累,被尚云折腾得再生无可恋,从镜头前退下来,一和秦燊互怼上两句,他就乐得什么都忘了。这种情绪才是根嵌在骨子里的,“祁乐意”盖过了“夏望”,“祁乐意”的快乐挤压了“夏望”的痛苦。
他的演技还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远不够完美地欺骗观众,同时也没能让夏望真正进入自己心里,只是把他远远关在门后,自己则顶着他的名号得过且过地招摇撞骗。
这么演,必定演崩。
“尚导,我明白你意思了。”祁乐意说。
尚云摇头,“你不明白。”
祁乐意看着尚云。
尚云也看向祁乐意。
“……”祁乐意点头,“行。”
这回他真的明白了。
从导演办公室出来,片场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秦燊和胡乐乐还等在那。祁乐意远远就看到秦燊的背影,正不知和谁打电话,一袭浅灰色长风衣衬得他如松枝拔节,身姿笔挺。
秦燊一边说着话,一边稍稍转了转身,侧过脸来,眉头微蹙。秦燊人高大,长得也凶,高中那会儿就能吓哭小孩。现在更成熟了些,土匪气质仍一脉相承。
电话的最后,他往那边吩咐了一句什么,当机立断中透着点不耐烦。手机往兜里一揣,转过目光,看到祁乐意,眼神立刻柔和下来。
那种自然而然的变化,可能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到。
祁乐意今天有心去看,看得清清楚楚。
心头暖烘烘的。
幸福明明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事啊,永远只会出现在童话故事的结尾,现在却好像被他握在了手里,轮廓清晰,触感具体——对,像一颗色彩鲜艳的糖,被他好好地藏在口袋里,时不时拿出来摸一摸、看一看,每次拿出来,它都在,虽然舍不得舔,还是觉得甜。
他很难表达这种感觉。表达不了。说不出来,说不清楚。
祁乐意叹气。想再多也没什么卵用,该说的话还得说。
毕竟秦燊和面包,他都要。
晚上,回到酒店,支走胡乐乐,祁乐意尽可能委婉地跟秦老板说了他的意思。
然而不管祁乐意再怎么努力修饰,在秦燊听来就一句话:让他滚蛋。
秦燊:“……?”
秦燊:“你的意思,还是尚云的意思?”
祁乐意:……
怎么办,这锅他不想背,可他要把尚云推出去,秦燊估计现在就会过去把尚云的房门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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