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有记忆起就是这世间一只无名无姓的孤魂野鬼,既没有前世的记忆,也不清楚自己的死因。就这样飘荡在人世间不知道多少年,却连个同伴的影儿都没见过。
偶尔我还真挺羡慕电影里可以作恶作妖的恶鬼,至少还有人会因他们烦恼,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轮到我,却是没有实体没有触觉,自己看自己都是半透明的灵体,更不用说镜子里空荡荡的一片。怎么说也活了好几年,竟连自己长什么都不知道。除了穿墙的基本本领,我大概算个鬼中废柴。
反正自打我睁眼起,我就过起了漫无目的的生活,偶尔蹭个车到处旅游闲逛。逛累了就在街边看看小情侣偷偷接吻,无数次目睹中学生网吧打游戏被教导主任现场抓包,正牌女友和小三当街互骂。
我的记性不好,看得多了,忘得也快,不用几个月就能把不重要的事情忘了个干净。于是也就认命地到处飘,盼着这样无聊的日子快点到头。
也许是我的执念太过深重,老天也有几分怜惜我,没多久我的生活就有了变化——准确来说,我的鬼生,我的职业素养遭受了重大挑战。
我照常在街上散步,中途看见一帮子人说笑着从某家高档饭店三三两两走出来,各自的车都等在门口,大概又是商圈老板例行聚餐。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大差不差的客套笑容,以及互相恭维的话语。我刚想转身离开,目光就无意瞥见站在最边缘的男人。
那人站得远,看起来不怎么热衷于这种客套,却因优越的皮相成了这群人中最打眼的一个。分明是多情的桃花眼,却带着几分冷意,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他的鼻梁挺直,唇色浅淡,无端生出种距离感。
我见过不少好看的人,却也仅限于礼貌的欣赏,唯独在瞧见他的一刹那,仿佛有什么把我的心击中,又觉得有些熟悉——用他们人的话来说,这也许叫一见钟情。
当然了,作为一个素质极高的鬼,我发誓我只是喜欢他的脸。
只是一见钟情归一见钟情,真看上了我也不能做出强取豪夺的事情来。毕竟我连自己怎么死的,又从哪儿来这种究极哲学问题都没搞清楚,哪有时间靠闹鬼的小把戏勾引男人。
我站在原地静静欣赏了一会儿,他只偶尔露出个浅笑。等到人散得差不多,嘴角又立马放下去,像是对这种社交场合厌倦极了。
这么一群人,就他接地气地没有专职司机,坐上一辆售价十来万的车,发动车子就往某个方向开。
我远远地看着他开走,今天还算有点收获,好歹明白了自己是个同性恋鬼。只是没走两步,心就像被拉扯似的开始疼,从最深处蔓延向全身,疼得我喘不过气。
按理说鬼的心脏只是个摆设,有没有都不好说,更不会有痛觉。然而此时的痛太过锐利,让我来不及思考奇怪之处,只能捂着心口本能地朝一个方向跑去。渐渐的,疼痛消失了,我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去,却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就跟着那个让我一见钟情的男人到了他家门口。
他正拿着钥匙开门,我愣愣地站在他身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他进门了,我在周围实验了好几次,发现一旦离开他几百米的范围,又会出现刚才那种磨人的痛。
不就是心动了几秒钟,怎么我还被困在他身边不得离开了呢,我在心里暗骂,不情不愿地走进他家。我一向自诩是只高素质的新世纪好鬼,这还是我第一次干出私闯民宅这种丢脸事情。
实在是迫不得已。
在没法破解这种疼痛的来源之前,我也只能在他身边委屈委屈了。好在他的脸合我胃口,多看几眼也不算吃亏。
很快我就听到了他的名字,他叫宋清寒。
倒是个挺符合他气质的名字,清寒凛冽。他正端坐在书房里处理邮件,耳机连着助理的电话,语调无波无澜地嘱咐着明天的会议事项。
我拿手撑着脸,坐在他对面观察他。他一工作就忘我,放在一边的水都凉了也没喝几口。我对工作上的事情一概不懂,也不想了解他们的公司机密,看了一会儿就没趣地在房子里瞎晃悠。每间房间都干干净净,只是少了些人味,不像是家,反而更像Jing心布置的酒店。
只是唯独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我无法穿过,灵体结结实实撞在墙面上,甚至莫名其妙地恐惧这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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