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令人作呕、引人发狂的思维是有多痛苦,也不会有人能体会到他此刻的感受。
真要形容,就像是脚踩进了一堆混合了玻璃碎、排泄物、蛇虫鼠蚁、尸体的泥潭。
从前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的时候,严玖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到了今天,他已经能脸色发白地坚持住。
这是怎样的进步?
世上只有他自己才会给这种外人看来微不足道的进步而鼓掌。
冷汗一滴滴地从额角滑落,他闭上眼,压制着快要在脑中爆炸的喧嚣声,手几次想要离开,最终都定在了那里。
安抚婴儿?
该怎么安抚?
那个小小的手掌就在自己的掌心下方,拼命地反击着他的压制。
严玖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在某个盛夏的夜晚,外婆抱着自己,坐在门槛边,给他扇蒲葵扇,低声哼着一支老旧的催眠曲。
那个晚上,繁星满天,夜风微凉,空气里还有稻禾的清香。
他曾无比的的想念这样安静平和的日子。
“大月亮,二月亮,哥哥起来学木匠,
妈妈起来扎鞋底,嫂嫂起来蒸糯米,
娃娃闻到糯米香,打起锣鼓接姑娘,
姑娘高,耍剪刀,姑娘矮,耍螃蟹,
螃蟹上了坡,姑娘还在河里摸,
螃蟹上了坎,姑娘还在河里喊,
螃蟹爬进屋,姑娘还在河里哭,
娃娃啊赶紧去接媳妇……”他慢慢地哼出那首其实已经不大记得调子的歌,试图用自己来代替胎教音乐机。
乔远肩膀拼命在抖,他只能死命咬着嘴角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也许是这首歌太过奇葩,肚子里的小鬼居然真的安静了下来。
这种童谣本身不长,严玖很快就唱完,刚停了两秒,小鬼似乎不满了,立刻开始伸脚去踢这个还会自己暂停的音乐机。
“继续。”手抖得都要拿不稳刀的乔大少催促道。
“……月亮哥,跟我走
走到南山卖巴篓
巴篓巴,卖琵琶
琵琶软,卖竹匾
竹匾高,打把刀
刀又快,好切菜
菜又苦,过端午
菜又甜,好过年。”
这回的儿歌还带着外婆老家的口音,软糯糯的,光是抑扬顿挫就很好听,加上严玖有些困顿,唱起来就更催眠了。乔远盯着这个脸上微红,低声哼着他从未听过的儿歌的男孩,眼神不自觉温柔起来。
严玖小时候在乡村里长大,儿歌记得比城里孩子多多了,而且这些歌大多会带些“媳妇”和“娃娃”的油腔滑调,听着颇为有趣。
不知不觉唱了十来首,门外终于响起敲门声。
严玖长舒了一口气。
他试探性地挪开手,鬼婴也没再暴躁地踢肚子,似乎已经被哄睡着。
专门跑刑事案件急救的医疗队伍也不问为什么会有两个学生围着一个产妇,也仿佛看不到贴在她额上的黄符,将人抬上急救车,就呼啸着奔回医院。
产妇被推下急救车的时候,乔夏已经带着自己的刑侦六科等在那里。
“鬼婴的威胁太大,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沈郁陶的表情很严肃,“接下来就是大人的事情了,你们先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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