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个抽着烟的男人过来把卷帘门抬上去一个手臂高度，问：“什么事？”他看到乔嘉那衣裳单薄的样子，心里有点儿底：待会儿衣服不杀价。

    乔嘉提着东西说道：“老板新年发财！我想买几件衣服。”

    老板立马笑了，“发财发财！都发财！”

    这是一家睡衣店，老板和朋友在里间打麻将，所以现在还没关店。乔嘉觉得对方可能会打通宵。

    生意上门没有不做的道理，老板放乔嘉进来。乔嘉一眼看过去，眼光毒辣的挑了四套睡衣，一套厚棉服。还挑了五条短裤。

    结账的时候，老板很诧异乔嘉不还价。其实他看到乔嘉买这么多的时候就已经更改主意，稍微降低点儿价格也不是不行。

    乔嘉把厚棉服穿上了，提着衣服和桶子回去医院。

    他用洗衣皂把毛巾洗过一遍，装了热水给宋燃擦了脸和够得着的身体部位，后背只能给他垫上消毒毛巾。从头至尾宋燃只是眼皮子微微动了动，都不带醒的。

    做完这些乔嘉却汗涔涔的。他去洗了个澡，顺便把内裤都洗掉挂好，才终于歇停。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大概是给宋燃擦了身体的原因，他舒坦很多，脸色好看一些，睡得很好，眉宇没有那么皱了。乔嘉再度松懈下来一口气。

    菩萨保佑，赶紧好起来。

    乔嘉趴着睡了。

    宋燃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脑子清醒了很多。昨天晚上他醒过来的时间大概十分钟，他就又睡过去了。看到乔嘉在身边，彻底安心。这会儿，脑子里的信息涓涓汇聚。

    他的爸妈还有亲戚见过乔嘉了吗？

    乔嘉和他爸妈见过面后发生什么没？

    乔嘉在这儿，可是自己昨晚醒来好像没见到自己爸妈。他爸妈呢？

    ……

    宋燃伸手去触碰乔嘉那腻腻起纠的头发，发丝不柔软也不粗糙。真月习俗不剪头发，留得有些偏长。大概是昨晚出汗太多的原因，头发都是油的。

    可是宋燃心里压根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嫌弃。他喜欢乔嘉的所有，毫不保留。

    手背上的留置针头还插着，可是并不妨碍他触碰乔嘉。

    让他担心了，是自己不好。以后不喝酒了，再也不喝了。乖乖喝水，乖乖喝汤，喝什么酒？命没了事小，让乔嘉担心又受累，才最糟糕。

    他轻轻地摸着乔嘉的头发，越把玩越安心。他越来越认清一个事实，只要乔嘉在他身边，他就特别安心。和乔嘉在一块儿，哪怕日子永远都平平淡淡，自己却也别无所求。

    就在他不知道摸了乔嘉头发多少下的时候，突然间几个人走进来，围着隔壁的那张床的病人，发出抑制不住的哭声。

    乔嘉蓦地惊醒了。

    乔嘉飞快转过脖子去看，随即又转过头来，正对上宋燃的脸。乔嘉双眸里都是血丝，他站起来坐在宋燃脑袋旁边，手去摸他的脑袋：“你别怕，没事儿没事儿。”

    宋燃：“……”

    宋燃还担心乔嘉怕呢！

    生死有常，而在医院里Yin阳相隔这种事情真的太常见。尤其是重症监护室里，很多都是家人心如死灰陪等咽气。

    听着那些哭声，乔嘉眼眸也红，他的大傻子也差点没了。让他不要喝，多注意身体，总是不听。

    “你以后还喝酒，我就不要你了。”

    宋燃扒拉着乔嘉的手贴贴脸，“以后再也不喝了。”挨着枕头的那个眼睛有滚烫的泪珠沁到枕头里消失不见。

    隔壁床铺，很快就运送走了。没多久，就推进来新的病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女生，车祸，父母在照顾。

    ……

    乔嘉用婴儿漱口的棉刷给他刷牙刮舌苔，跟他道：“水不能咽下去，要吐出来。医生说了，你不能进食，水都不行。”

    宋燃乖乖听话。

    等拉上帘子，给他洗完脸擦完身体换了衣服之后，乔嘉跟他说自己下去吃早餐，让他好好睡觉。

    乔嘉下去之后，找了家粉店要了碗热气腾腾的牛rou粉，然后去商店买了麦片米粉方便面自热锅全麦面包一系列的速食。

    其实医院早中晚都有人用推车装着盒饭来卖。可是过了餐点，没有宵夜。

    乔嘉这几天自觉晚上是睡不安的，要准备些东西为熬夜提供能量。

    等他买了东西回来，宋燃还睡得香。乔嘉又去倒了一次尿袋。

    过了好几天，转移普通病房之前，医生给宋燃拔了尿管。乔嘉没敢看，背对着，听着宋燃那痛苦的一声闷哼，牙齿都发酸。

    等乔嘉转身去看宋燃的时候，宋燃有那么几分钟，没有丝毫求生欲。

    “疼得厉害吗？”乔嘉抓紧他的手忍不住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