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镇。”元衡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全然不觉得自己对一只牲畜下了死手有何不可,眼如点墨,死水无澜。
“命吗。”
元衡绷紧下颚,唇色轻淡。那犹然带血的长编化作柔软的束带,卷住师尊的腰往自己怀里不容置疑地一带,上下打量他,“可有受伤。”
年方十六七的模样的师尊几分瘦弱,抱在怀里轻飘飘的,腰也盈盈一握。
想来这些年也过得并不舒坦。
师尊是如何重生的,当年分明以身祭阵了,如今好容易回来却也不来寻自己。而且,更重要的是。
他眼尾,扫过十分多余那人。
云栖没看透他这些心思,只急着想推开他,却见元衡眼底煞气越发重了,眉间竟有魔气溢出,心道一声不好。
元衡他,从何时起褪仙染魔,竟堕成魔修。
忙着凝一手灵力压下他眉心的魔气,一边说到:“平心静气,莫生欲念……”
元衡却将他腰间白帛缠得更紧几分,问:“师尊。我们回去吧。”
回,回哪儿?
云栖笑得有些勉强。
“回家。”作势拽着他便要走。
“那是你家,不是我的。”
闻言,元衡身形一顿,扣住他的手腕未松分毫,也没回过头来看他。
云栖还以为是被说动了一些,还想着要好好跟他讲道理,温温柔柔地弯着眼角:“阿衡,我不想回东都。”
他本以为元衡会立刻哽咽着缠着自己撒娇,可他没有。
元衡还是没说话。
过了很久,才听到一句没有语气的询问,“那您想去哪儿。”
他想了想,这个好像还没有完全决定好。竹陵上仙说了,要等元衡寿终正寝才能离开这里,那应当是找个四季如春,有山有水有竹林的地方吧。
“我想去……”
他刚说出口两个字,察觉手腕一松,看到束在腰间的白帛散开,正松了口气。又惊愕地察觉白帛绕过他的双腕迅速收紧,将他双手紧紧缚在了身后。
“您想得倒好。”
云栖面色还懵懵懂懂地,没明白怎么回事。竹陵上仙的面色却唰地白了。
他立刻上来揪住白帛的一端,阻止元衡就这样将人捆了带走。待到那皇帝眼神如刀地划过来,竹陵才摁着发凉的心口,照着宋医官的语气说:“陛……陛下因何捆我师兄!”
“原来宋医官和师尊还有这层关系,怪不得当年被小叔父重伤,也只想着去寻这位师弟。”元衡凉凉说道,一道风刃切碎宋医官手中牵着的白帛,顺势将云栖彻底揽入怀里,摁得死死的。
“那一夜我寻遍东都十二条街,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师尊。我害怕您死在无人长街,害怕再也看不到您。这一次更久……这一次,我找了十三年。”
云栖皱着眉头,挣了一下,那白帛上竟撰着符文,有锁仙之力。困住元婴期的自己刚刚好。
“师尊,您好狠的心。就这样……这样丢下我,你可想过我的感受。你可知道那一日醒来后……醒来后我是如何,如何……”
师父显然和徒弟没在一个频道。
听闻此言,云栖眉头一皱,顾不上双手被捆立刻截下话头:“你醒来后怎么了?你乱杀人了?”
元衡顿了一顿,周遭魔气色泽更乌黑几分。
面上仍旧是平静着,道:“二十万敌军,尽皆坑杀。那一日账内人,也都死了个干净。”
云栖脸色灰白,挣得更厉害些,奈何只至元婴期的自己实在受制于人,便摆出了为人师者的威严,怒斥道:“混账!怎可如此迁怒无辜……”
“就他们无辜?师尊,你只可怜他们,你不可怜我吗。”
你你你,你个刽子手,有什么可怜的?
师尊好似也起了些许怒意,“你答应过我,会当个好皇帝的!我……我为了救你以身祭阵,就是为了留你在此祸乱山河吗!你简直荒唐至极!”
以身祭阵四个字像一把刀,一下刺入元衡心口。
他感到身后缚手的白帛蓦地更抽紧了几分,勒得他手腕发红。
“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元衡的声音如此刻的细雪冰寒,“我想当个好皇帝,不为天下人,只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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