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三个人一起吃的。

    两米长的桌子，周西和周误各坐一端，遥遥相望，陈小远坐中间，两边都留有余地，十成十的中间派。

    他虽然没冠周姓，但在外人看来，他就是周家的养子，周误特地养来辅佐周西的。

    周家吃饭时食不言寝不语，一直等佣人收好桌子，周误才开口。

    他不开口也没人主动说话，周西拿纸巾擦干净嘴巴，这么大的宅子，佣人不说话，周误也不说话，比棺材里还寂静，也不知道周误怎么受得了。

    “合不合胃口？”

    “还好。”

    周误去年刚办的四十大寿，不算老，从外貌上来看，周误甚至称得上斯文，很内敛的一张脸。

    也不知他发什么疯，四十岁之后一头栽进了道教，在吃食上也变得十分清淡，讲究原汁原味，厨房的人连盐也没放，周西吃在嘴里跟吃草没什么区别。

    两人虽然是父子，但周误并不怎么管教周西，周西需要父亲的时候，周误正忙着剔除公司里的异己。

    周西不需要父亲的时候，周误却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儿子，像是要把前几年周西缺失的父爱一股脑补给周西，周误甚至选择了提前退休。

    “过来让爸爸瞧瞧。”周误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周西迈开腿走了过去，周误盯着他的脸看了好几眼，忽然笑开了，“你跟你母亲是越长越像了。”

    周西母亲跟周误属于商业婚姻，生周西的时候难产，刚生下周西，她就死了，连孩子也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家里很少她的照片，周西只看过周误和她的结婚照，郎才女貌，长相很明艳的一个女人。周西是挑着两人优点长的，五官漂亮凌厉，随母亲，但气质又像极了冷漠版的周误。

    周误看着他，语气有几分感叹，“西西也长大了，有喜欢的人吗？”

    他这话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但一旁的陈小远却掐紧了手，周误从来不会当着陈小院的面说废话，他说的，周西听不听无所谓。

    但陈小远必须要听。

    周西往后仰了仰身子，让自己和周误处于一米距离，这样方便他和周误平视，“你看中谁了？”

    周误和他对上视线，看着面前与自己相像的脸笑了笑，眼神很温柔，“王思译的女儿回国了，和你同龄，我看过了，挺漂亮一小姑娘，比你以前那些明星女朋友也不差。”

    周西听到这，目光一下子冷了，侧头看着陈小远，察觉到这道目光的陈小远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

    看到这场景的周误站起来拍着他肩膀，调和道，“这跟小远没有关系，是爸爸问的。”

    周西看他站起来，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会。说实话，周误长得不差，看长相像个读书人，有股清越的斯文气，笑起来很温柔。

    “爸爸，”听到周西喊他爸爸，周误有瞬间失神，周西很少这样喊他。

    那张相像的脸在看了他一会儿后终于露出了回家的第一个笑容。很浅淡，不带什么温度，像冰下的水，柔柔融融又冰冷彻骨。

    “爸爸，我这样的身体怎么能娶她，要是被发现了，她肯定会闹。”

    “到时候我怎么办？”

    周误看着自己的孩子，也不由沉思起来，是啊，谈个恋爱还好，但结婚了总不能一直瞒着，到时候怎么办呢？

    他听到自己问，“西西有什么办法？”

    “爸爸娶了她，那不就没事了吗？”周西说出自己的办法，然后看到周误脸上的笑凝了一瞬。

    不笑的周误和笑起来的周误是两个样子，他不笑看起来十分冷肃板正，气质也大变样，眯着眼睛看周西的时候。

    周西像是看见了一条毒蛇。

    很快，似乎想到这是自己的儿子，周误收回了目光。他仔细考虑了一会，居然觉得周西这个办法是可行的。

    于是温和地摸了摸周西冰冷的侧脸，夸赞道，“西西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