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伏传看着仙气逼人,韩琳在他身边反而没什么压力,随口说道:“我岂不知两边都不是好人?可没了河阳党人,还有山阳党人,没了齐大监,还有刘大监。就说我们家,我爹虽帮着齐大监暗杀河阳党人,我们羌州老家还有许多隐田隐户呢。”
“哪来那么多隐田隐户?窃天子之权,课繁苛之税,逼得民不聊生,自然会来投奔。”
“齐大监若是想在羌州查隐田,我爹能跟他一起搅合?别说杀一个儿子,几十个儿子都死光了,也阻止不了我爹去跟河阳党人联手。”
“天底下的事都这德性,百年前如此,千年前如此,百年后如此,千年后亦如此。”
“我韩琳算个什么东西?不随波逐流,还能逆势而为么?”
说来说去,就是一个道理。
皇帝要倚靠士族统治天下百姓,士族就会为了自身利益窃国扰民,死循环。
韩琳觉得自己破不开这个循环,也没有力量去与所有人抗争,反正他是人上之人,被欺辱牺牲的老百姓是很可怜,也就是可怜一下而已,不耽误他带着Jing兵悍卒去砍杀曾经是可怜老百姓的叛贼。
伏传听他发了一通牢sao,将写好的《大折不弯》心法交给他,说:“这修法没什么艰涩难懂之处,只在诚心正意,多多修习。若有得道之士从旁协助,对你还有三分好处。”
韩琳瞬间收敛了容色,小心地问道:“你知道我认识‘得道之士’?”
伏传指了指门口,说:“你若没有来历,能随随便便带一位老爷来我这里挨笤帚?”
韩琳居然有些吃惊:“门口那位……是我舅舅的朋友,我……”他根本就不大熟悉。而且,他还真没把那人放在眼里,否则也不敢随口吩咐,叫人去外边待着。
伏传也没有去与那道人打交道的想法。
他先把大郎唤来,说:“这是大郎,跟着瓦郎学了一年医术,不爱说话不爱生事,可往你身边谋个前程?”
周家四口之中,大郎天资最好,修行速度仅次于陈老太,且有后来居上的势头。
他又比较亲近谢青鹤,愿意顶着谢青鹤的冷脸进门讨好伺候,谢青鹤偶尔就会给他开小灶,教点其他的东西。只是顾及到二郎的自尊心,大郎很少炫耀自己的修为进境,是标准的闷声发大财。
这会儿大郎往韩琳身边一站,长手长脚,长得也干净,半点不见畏缩,韩琳也挺满意。
这年月贫苦人家吃得都不好,若非常年养在家里的私兵奴婢,想在外边找个长得高大周正的随从也是不容易。大郎这样的体格就高人一等,带出门也不丢人。
“瓦郎的弟子,我自然会好好保全。此后就跟着我吧。”韩琳还真以为是卖了个人情。
伏传把韩琳送到了门口,对大郎叮嘱道:“好好守着卫郎。”
他不称呼世子或是韩郎,是保护韩琳的身份。
韩琳却觉得他称呼自己最初的假名,是顾念旧情,不禁笑道:“草郎放心。”
伏传举手作揖。
与韩琳作别之后,伏传看见了跟着韩琳的道人,微微颔首,径直转身回来。
很奇异的是,那道人分明也看出了伏传的不凡,也没有主动与伏传叙话的意思。
这道人咋咋呼呼地带着韩琳闯了进来,又装疯卖傻地带着韩琳离开。附近人只知道有个招摇撞骗的假道士来找了小菩萨的麻烦,被小菩萨打发得服服帖帖,心悦臣服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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