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伏传只是默默随在他身边,怀着心事,眉梢眼角还有几分恍惚与苦闷。
求之不得,是人间至苦。
若说谢青鹤不心疼关怀他,那是假的。
可是。
他想要的东西,求之不得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么?
不管伏传觉得自己见识了多少,是不是长大了,谢青鹤仍旧下意识地认为,伏传还是个孩子,他还是想得不够清楚,还是迷惑在执念之中,无法自拔。
这时候天已经慢慢地亮开了,阳光下,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
谢青鹤看着伏传褪去了稚气的脸庞,看着他比从前厚实健康的肩膀,有了一丝恍惚。
他突然意识到。
我……是不是也对小师弟存有偏见?
※
以谢青鹤对伏传的了解,他想要对付伏传,不费吹灰之力。
晏少英在半山桃李住了不到两天,就借口去知宝洞太远太麻烦,搬回了檀香小筑。住的还是伏传的屋子,看上去还是和伏传非常亲密。然而,他不再于人前对伏传拉拉扯扯,也绝口不提“相公”二字。
伏传仍旧隔三岔五去陪着他,一起吃饭,一起玩乐,只是不再带他给谢青鹤和上官时宜请安。
对此上官时宜还颇为奇怪。谢青鹤去飞仙草庐问候时,老头儿挺关心地问:“我那日也没露出几分不喜不悦的姿态吧?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要不要找来问一问?”
谢青鹤喝茶不说话,半晌才说:“小师弟想与我好。”
上官时宜放下茶杯子,翻出榻上的蒲扇,悠着扇了扇。
师徒二人相顾沉默。
直到桌上的茶汤都凉了,上官时宜才开口:“你若是也想与他好,早就让他住到观星台去了。如今只说他的想法,可见他想你不想,你心中为难。”
“我知道你偏宠他。因当初那他救急扶上掌门弟子之位的事,你也觉得利用了他,愧对了他。”
“但,这事不是儿戏。你若是不喜欢,总不能委屈了你自己。”
谢青鹤是没想过跟小师弟在一起的事。但是,这话从师父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埋汰呢?他忍不住替小师弟反驳了一句:“倒也不是委不委屈我的问题。我就是觉得他年纪还小,也不懂事……”
说着说着,谢青鹤就有几分惊了。
这话顺着说出去,倒好像不是委屈了自己,而是害怕委屈了小师弟?
上官时宜拿着蒲扇本有几分烦躁,这会儿听出谢青鹤话里话外的意思,摇着扇子的频率就缓了下来,带了两分悠然,似笑非笑地说:“哦。他还小。你当初跟束寒云有了旖思妄念的时候,又是多大?”
谢青鹤不怎么爱提及束寒云,可这是师父,师父非要提,他也不能让师父闭嘴。
“总比他大好些。何况,我与师弟是青梅竹马,与他怎么能比?他说仰慕我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焉知这些年不是偏执入骨,总也摆脱不出来?人一辈子就守着情爱过活么?就不能想点儿别的事?”谢青鹤这些话也只能跟师父倾诉,若是对伏传这么说,那孩子只怕要羞愧得跪在地上哭。
“是啊。你也知道人一辈子不能守着情爱过活,可见这也不是很大不了的事。”上官时宜说。
自打从出谢青鹤话锋里隐藏的不确定之后,上官时宜已然有了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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