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雾白的这句话从口中说出的时候,她能够感到电话对面的人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好久，她听到了电话对面传来了轻笑声：“为什么朝雾同学会知道呢？”

    其实从见到浅上藤乃的时候就开始觉得有些违和，刚才的话其实只是试探，却没想到雪乃居然毫不犹豫的承认了下来。朝雾白看了眼地上依然有着微弱呼吸的浅上藤乃,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救护车的声音，于是慢慢的向外走去。

    “因为……浅上同学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隐瞒吧。”

    她叹了口气：“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浅上同学会知道那么多事——包括你父亲用药物封印浅上藤乃的能力以及痛觉的事情。如果浅上同学真的是个普通人的话,恐怕根本连异能的存在都不会知道。刚才和浅上藤乃碰面之后,我更加确定了。”

    “浅上同学会知道这么多事,是因为你本身也是异能者，而且是拥有和浅上藤乃相同能力的异能者。你了解她的性格乃至能力，所以才会想要救她。因为，救她的同时也是在救你自己。”

    没错,浅上雪乃想要救藤乃固然是为了姐妹亲情，但绝不能否认她也是在自救。如果浅上藤乃真的因为自己恢复异能而被杀，那么谁能保证下一个不是她？

    “你说的太对了。”在朝雾白看不见的地方，雪乃笑了，她的声音渐渐带上了几分疯狂，“从小到大我一直活得战战兢兢……父亲将拥有异能的姐姐视作怪物而用那种方法来折磨她。有了我之后他一直很宠我，但他待我越好我却越害怕，我一直隐瞒着克制着不在任何人面前使用异能，一直装成一个普通人的样子——因为只要父亲发现我在骗他，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就像这次杀了姐姐一样！我不能对任何人说实话，因为我不想死啊！”

    “我没有在指责你，说你做错了什么，浅上同学。”和浅上雪乃最后哭着吼出来的声音相对的是朝雾白永远显得柔和平静的声音，“你大可不必对我发脾气。我只是想告诉你，其实你演得并不好，连我都能发现，浅上同学真的认为你的父亲没有发现吗？”

    电话那头的怒吼戛然而止。

    朝雾白叹了口气。

    她早就发现这个游戏里不分绝对的对错，也没有绝对的善恶。举着大义之名的Scepter 4成员藤原礼奈可以为了自己的组织而一次又一次的下手Yin她，而普通人避之不及的黑手党未来BOSS却能够显得无比亲民。

    包括不科学的篮球和网球、一文不值的神明和奇葩的杀手。

    朝雾白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当年浅上藤乃的父亲用药物封印了她的能力乃至痛觉是他自私的原因，也同样愿意相信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以才对小女儿也拥有异能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选择杀死浅上藤乃是因为做出这种事的她已经不配再被称作“人类”，然而他却没有一定要杀死雪乃的理由——更何况，浅上藤乃再怎么样也不过是本家带过来的孩子，雪乃可是他的亲生女儿。

    “浅上同学，我没有见过你的父亲，也无法对他作出任何判断。但是你为什么不放下偏见来好好面对一次呢？难道一定要等到未来你父亲离世，你才能直面他吗？”

    这已经是非常不客气的说法，几乎等于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不孝了。但是如果能够让浅上雪乃就此好好面对她父亲的话，朝雾白觉得这个恶人她当得值得。

    “朝雾同学是不是特别感同身受？”浅上雪乃的嘴角的弧度慢慢的扩张了，“我可是听说了的啊……作为背叛者的你，手刃整个家族的你，现在觉得感同身受了？”

    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上了朝雾白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