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范律师给他发过一张名片,上印着翰星律师事务所,白斯年是翰星律师事务所老板,那范律师和白斯年就是同事,准确来说是白斯年下属。
展星羽和边小澄在和姜子冲母子谈条件,一直试图把这对母子引到办公室坐下心平气和的谈谈,但是这俩斯文人的嗓门完全被姑妈碾压,整栋楼都飘着姑妈的声音,叶初阳完全听不到展星羽和边小澄的声音。
一旁的范云溪也是满脸尴尬,尴尬到极处就扭脸避开了现场,一转头就看见了叶初阳,于是他朝叶初阳走过去,和叶初阳寒暄笑道:“叶博士你好,你还记得我吗?”
叶初阳记名字很差劲,记得他姓范已经很不容易,就说:“你好,范律师。”叶初阳小心翼翼地用指头尖指了指姜子冲,“你是他的律师吗?”
范云溪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姜先生本来是我老板的客户,但是……”他苦笑一声,“太不体面了,我老板就安排我接手了。”
叶初阳点点头,懂了,姜子冲的代理律师本是白斯年,后来事态发展到不体面的地步,白斯年就指派范云溪做了姜子冲的代理律师。
范云溪斯文白净,也戴眼镜,身材高瘦,肩背挺得笔直但头却微微低着,只有和人说话时才礼貌性地抬头看着对方眼睛,但一结束交流就立刻低下头,低头是他的习惯,他也擅长低头。
叶初阳看着他低着头用手帕擦汗的样子,不知为什么从他身上看出了白斯年的影子,因为白斯年也唇角含笑,目光幽微。但是白斯年很自信,而范云溪则不是,范云溪有些僵硬,做出这些样子貌似是刻意模仿白斯年。叶初阳发现他连叠好手帕放进裤子口袋时拇指露在外面然后挺一挺腰背的动作都和白斯年一模一样,才知道原来他不是在刻意模仿白斯年,他模仿白斯年已经成了习惯。
叶初阳陡然觉得范云溪身上罩着一层朦胧的白斯年的影子。
范云溪早过了腼腆的年纪,但还像一个大男孩一样腼腆地笑着,斯斯文文地问:“叶博士,钟伶的病情有好转了吗?”
叶初阳有点走神,迟了好一会儿才觉出范云溪在说话,就道:“哦,钟伶的情况有点复杂,目前还没有进展。”
范云溪又把头低下,微微叹声气,道:“我希望她能好起来,她太苦了,太不幸了。”
叶初阳很愿意和他聊聊钟伶,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因为江瀛姑妈的嗓门越来越大了,像炸雷,吵得整栋楼都不得安宁。
“你让江瀛出来!让他亲口向我和冲冲道歉!他不道歉,我就告他!”
江瀛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透过两扇玻璃门,叶初阳看到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江瀛一个人;总裁办公室打了一整排落地窗,江瀛面朝落地窗背对着门口,他把西装外套脱掉了,黑色衬衫把他的背影勒得削直,他舒展笔直的双肩像一道锋利的刀刃,整个人就像一把插在泥土中的冷兵器。
江瀛静默着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拿起桌上的杯子去接水,接了水却没有喝,而是把水倒进墙边的一颗橡皮树盆景里,倒完水,他把杯子一并扔进盆子里。
叶初阳看到他用力把头发往后捋了一下,然后垂着双手微低着头在办公室里慢慢走着,他的身影似乎很迷茫,他好像在找一条路,但是办公室里没有路,他只能在办公室里转着圈儿。
办公室外的姑妈见他有了动静,就骂的更起劲儿了:“你爸是上门女婿!你到现在都跟你妈姓!你一个上门女婿的种儿你拽什么呀?老爷子看不上你不重用你,丢一间破公司给你管你有什么可牛气?就连你爸小三的儿子都比你在老爷子面前吃香!你怕是不知道老爷子在同宗家族子弟里挑继承人吧?姓不姓江无所谓,你倒是姓江不也是不顶用吗?万一挑中我们冲儿你可得管我们冲儿叫爹!”
不知道姑妈那句话刺激到了江瀛,江瀛忽然停下了,双手掐着腰仰头看着天花板静了片刻,然后面无表情地打开办公室房门,说:“进来。”
边小澄预感到大事不好,想拦住姑妈母子,但是小鸡子似的被姜子冲掀开了。展星羽眼睁睁看看他们走进江瀛办公室,也是很着急,忙吩咐边小澄:“快叫保安。”说完也跟了进去。
叶初阳无缘也有些紧张,他往前走了几步,隔着办公室玻璃门看着江瀛;江瀛把落地窗推开了,落地窗外是阳台,阳台被一圈半人高的玻璃挡板围着。姜子冲很轻浮,走近江瀛就把江瀛的肩膀搭住了,态度极不尊重地和江瀛说着什么。
江瀛背对着门口,叶初阳看不到江瀛的脸,但能看到江瀛悄然把双肩舒展了下,还活动筋骨般左右扭了扭头。
叶初阳心一跳,双腿往前迈,心里蓦然有些不安……果不其然,他看到江瀛猛地把姜子冲搭在他肩上的右手拽了下来,姜子冲脚下一趔趄,整个人被江瀛拽到跟前,随后江瀛抡起拳头砸到他脸上,一记恶狠狠的直勾拳把姜子冲直接抡到了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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