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最快意恩仇的对手。

    “怎么？爱妃一个人在琢磨什么呢？”一个轻快的脚步声响起，少年天子嬉笑着而来。他上前一把揽住她肩头，去看她手中的铜镜。

    镜子中一片明亮，磨得十分敞亮的镜面上只有一张略施脂粉的脸。

    樱桃不爱浓妆，只让扑了一点桃花色脂粉。

    “镜中镜外都是美人呐，”少年语气轻薄，手指十分轻佻爬上她鼻梁，反复比划她峨眉，“眉如远黛，靥似桃花。”

    樱桃笑着躲藏，又顺势将镜子扣合，随手塞到靠垫下。

    虽然某人信誓旦旦说不会次元破壁，但万事还是小心一点好。

    万一露了馅儿，她可不会是什么天上降下来的仙女。

    只会被人当作妖孽，处以火刑示众。

    “哟，陛下有闲心夸我了，想必是前朝的事摆平了？”

    樱桃挑眉，毫不客气问他。

    少年天子摆摆手，摒退了左右闲杂人等。宫女们鱼贯而出，贴身太监一甩拂尘等在门外。

    他这才长叹一口气，缓缓说。

    “庄家长子叛国通敌罪证坐实，如今老丞相大义灭亲，主动交代始末。朕看在他们赫赫战绩与自首份上，只仅仅剥夺了庄家实权，还是留了虚名与俸禄给他们。除了长子，也未赐死任何人。”

    樱桃一听，心下暗惊。

    长子在外征战多年，北地胡人多次来犯，都是长子摆平。如今不知是谁与皇帝联手，弄了个假罪名逼长子通敌。庄丞相居然能够作出如此牺牲，来换取一家的苟且偷生。

    “是谁？”樱桃揉揉眉心，直接挑明了问，“接替丞相如今职权？”

    谁获利，就是谁。

    9

    “如今左右丞相分别管些杂事，至于刑部礼部兵部钦天监等，都分了一部分职权去。本来这些就是他们属下分内之事，六部各司其职，要丞相多嘴多舌做什么。”

    少年不以为然，随口回答。

    原来是这样。大家都有份。

    樱桃了然，嘴上忍不住扑哧一笑，“这天下毕竟是皇上的天下。只是如今不过是承平七年，这七年间让六部归心，皇上您除了贪吃也倒会收买人心。”

    “好你一张利嘴，换任何人敢对朕如此说辞，早就被千刀万剐了，”少年板起脸，故作严厉，又忍不住拿起案几上一碟子薄荷绿豆糕来吃，笑说，“可朕偏偏愿意纵容你。”

    “就像您当时纵容令美人肆无忌惮一样是么？哎呀，别塞给我。”

    樱桃躲开他的手，一边说着臣妾不爱吃一边挡住自己的嘴。

    少年嘀咕起来，明明这么好吃，明明是你亲手做的呀？

    樱桃不让他顾左右而言他，目光灼灼逼视他。

    “当年的令美人，不也是这样一下子从小更衣成了美人，赐落月宫，盛宠无限。”

    “您让这六宫三千看看，什么叫君王喜怒无常，什么叫家世背景不可靠，只有您的喜恶才是天字第一号要紧的事。”

    “如今呢？德妃失势，怕是要一直偏安一隅。不死就是庆幸了。”

    “令美人病病歪歪，您隔三差五看她一次，宛如例行公事。再无昔日恩爱可言。”

    少年本来舔着碎屑，口中啧啧赞美薄荷味好吃，此时将案几上的杯碗瓷碟统统扫落在地。

    叮铃桄榔。

    清脆悦耳。

    一下子地上满是各种瓷器碎屑，各色糕点被打得稀烂。

    凤梨酥叠着红豆糕，统统被碾碎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