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微風吹拂，米白色窗簾輕輕搖曳。

    ru白色月光沐浴窗前，映照出哀戚的臉龐。

    穿著純白睡衣的泰恩今夜再度無法入眠，他懷裡抱著已失去哥哥氣味的枕頭，彎起雙膝坐在床上，凝望著高掛的皎潔明月嘆息。

    他始終想不透為何兩個月前的哥哥忽然間變得很興奮，好似有什麼喜事降臨一般，讓他充滿戀愛般的愉悅，卻又帶著濃濃的不安和虧欠。

    泰恩被傷得太深，如今的他既自卑又哀愁，因此不敢把哥哥的情緒歸因於自己，他認為說不定凱恩是在宮外遇見了某個善良的好女孩，又礙於雙胞胎的身分而不敢進一步追求，才導致一連串複雜的情感。

    由於這番猜想，泰恩近日三不五時會有自我了斷的念頭，他心想，只要他不在了，或許每個將他視作絆腳石與妖孽的人都會快樂一點，尤其是那個曾誓言絕不會離開他，更不會傷害他的人。

    〈我的葬禮說不定連一個人都不會出席畢竟有誰會去參加妖孽的葬禮呢？不對，他們應該連葬禮都不會為我辦〉

    「你當然不會有葬禮！因為我絕不會讓你出事！」凱恩身著外出服，眼眶的黑影顯示連日奔波的勞苦，充滿魄力的語氣卻不聞一絲疲倦。

    泰恩遭哥哥突如其來的宣言嚇得彈下床，所剩無幾的tunrou無法保護尾椎，痛得他坐在地上皺起臉哀號。「噢」

    「泰！你沒事吧？」凱恩一瞬間便跪到弟弟跟前，焦急地追問他的狀況。

    大王子的關懷非但沒有溫暖泰恩的心，反倒令他害怕地倒退好幾步，直至靠到背後的牆面。「你是我腦中的幻覺嗎？」少年疑惑地伸出右手欲碰觸哥哥的臉，卻在半空停了下來，不敢再往前。

    凱恩立即抓起弟弟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讓他感受真實的暖意。「泰，我是真的，我回來了。」

    「怎麼可能」泰恩掙扎著抽回瘦骨嶙峋的手。「凱恩被我嚇跑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泰我」

    「你是父王身邊那個術士變的吧？還是他又請了更厲害的人進宮？」泰恩眼神空洞，揚起一邊的嘴角自嘲一笑。「我都已經這個樣子了，你們到底還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真的要我死了才肯罷休嗎？」

    凱恩眼眶一熱，心疼地將弟弟一把拉入懷中。「你現在不相信我沒關係，是我自己活該，但我會用接下來的每一天向你證明我是真的，並且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泰恩抬起雙手，緩緩繞上哥哥的頸項，凱恩感受到弟弟的回應感動不已，還以為他原諒了自己，沒想到下一秒卻被他拉著領子狠狠扯開。

    「你果然是冒牌貨，凱恩才不會穿著這樣又髒又臭的外衣碰我呢！你這術士連我們兩個有潔癖都不知道嗎？切！」泰恩不屑地拍拍手，再拍拍方才被哥哥抱過的身軀，接著起身窩回柔軟的床鋪，再不看對方一眼。

    從未受過此等屈辱的人張著嘴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少年一臉委屈地站直身子，支支吾吾地開口解釋：「我當然清楚我們的潔癖啊！我會又髒又臭還不是為了早點趕回來見你，我怕你真的做出什麼傻事嘛我馬上去沐浴就是了！你等我回來！」

    凱恩換上與弟弟同款的絲質睡衣，小心翼翼地鑽進泰恩身旁的被窩裡，就著月光細細欣賞熟睡之人的臉龐，進而發現一直待在宮中的人竟比在外奔忙的他還纖瘦憔悴。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凱恩輕柔地撫摸弟弟失去光澤的髮絲。

    小王子的睫毛頻頻顫動，睡容亦不再安詳，彷彿正遭惡夢折磨，凱恩見狀，二話不說伸手緊緊摟住他，將他安穩地圈在溫熱的胸膛前。

    「沒事了，這只是個惡夢，我在這裡，我會永遠在這裡陪著你。」凱恩一邊輕撫弟弟的背，一邊輕吻著他的頭頂，盡情嗅聞他獨一無二的香味。

    「騙人」

    小王子含糊不清的夢話，讓凱恩忍不住將他擁得更緊，明知對方此時聽不見，仍自顧自地娓娓而談：「是真的，我真的知道錯了雖然你可能不會馬上相信我，但我確實是為了保護你才離開的，我怕如果我們真的在一起，被人發現的話你會有危險，我不能我不能失去你，只好選擇丟下你但我後來明白了這種想法有多愚蠢，我竟然白白浪費了這麼多可以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對不起，我應該相信你、相信我們，相信不會那麼容易被發現，即使曝光，只要我們一起面對，沒有解不開的難題，對吧？」凱恩沒有得到回應，寢室中只有弟弟勻稱的呼吸聲。「呵我想現在最大的難題就是該如何獲得你的原諒了」

    凱恩稍微調整姿勢，緊抱著弟弟入睡。

    陷入熟睡的呼嚕聲響起，泰恩緩緩睜開雙眼端詳哥哥的睡顏，眼中帶著疑惑、恐懼和愛意。

    漸漸地，唯恐被再次傷害的恐懼贏過其他感觸，泰恩輕輕退出哥哥的懷抱，回到自己的床上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