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夏天燥热的空气渐凉，洒在地上的树影婆娑，淼淼就坐在店门前的矮阶上，膝上捧着一本练习册，认真地对抗着她们这个年纪的最大苦恼。

    赵青山走近时，淼淼正咬着笔头皱着眉，像是遇到了一道难题。赵青山丢了烟，尴尬地站在不远处，仰头朝店门里头望，小水大概去库房里了，又或者在忙别的什么，赵青山巴巴看了好一会儿，都没见着人。犹豫再三，赵青山踮着脚也坐到了淼淼身旁的台阶上，隔着一臂的距离，不近也不算远。

    男人几次想开口向小孩儿搭个讪，问问他哥去哪了，但几次刚张口又忍住了。安静的氛围盘旋在小小的店门前，沙沙的风声绕着沙沙的笔触声散了又起，愣是把蜷在石阶上男人纠结得冒了一身毛毛汗。

    好在淼淼是个机灵孩子，男人刚坐过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是那个经常在哥哥送自己去学舞蹈的时候，跟在两人身后的男人。淼淼在草稿纸上画着圈圈，都快把一张纸都涂满了也没等到男人张口，她歪过头，仔细打量起那个人，男人感觉到她的目光，也侧过头来，依然绷着脸，看起来紧张得有些过分。淼淼迎着那张硬梆梆的脸甜甜一笑：“叔叔，你会做奥数吗？”

    “奥数？”没上过几年学的赵青山对这个词十分陌生，他疑惑地拧着眉头，本来有些凶相的脸反而变得生动了。

    淼淼往旁边移了半步，将书上圈起来的题目指给男人看：“喏，就这道。”

    赵青山平日里最常遇到的运算需求不过是买烟时候的付款和找零，这会儿猛然看到叠在一起的一摞数字，只觉得满脑子空白。他装模作样地看着题目，嘴里还念念有词：“根据规律……22、24、25、26、27、28……”

    赵青山如临大敌地瞪着这道题，挠了挠脑袋，又伸手点了点那个看起来不怎么合群的22，正纠结要怎么开口说自己其实不会的时候，身旁的淼淼却被他的动作给点拨到了，啪一拍脑门，雀跃道：“我知道了，是质数！叔叔你太厉害了！答案应该是30！”

    质数是什么数？赵青山不知道，也不好意思扫兴，只尴尬地朝小孩笑了笑：“是30，是30。”

    侧头间，赵青山却瞥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两人身后的小水，他蹭一下站起身来，一副出了丑的囧样：“你，忙完了？”

    小水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欲然又止，转头问淼淼：“淼淼，今天的作业都做好了吗？”

    “就差最后两道题了！哥哥，这位叔叔好厉害，刚刚一眼就看出来附加题的答案了！”

    平日里沉默又凶相的赵青山不擅长对付小孩儿，被小孩儿的三言两语划破了脸皮，被晒得黑黄的脸瞬间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