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门关闭的响声,宁奚慢慢从床上爬起来。谈策说要送她走的时候,她刚醒,听到他话语里透出的大概是嫌她累赘的意思。她赤着脚跳下床,打开对面的窗户,忽然想学着谈策的模样抽一支烟。
只是她不会抽烟,闻闻都觉得呛得慌。她抬头望向窗外,摩挲着指间的香烟。
南迦巴瓦峰周围的云雾散了许多,能看到尖尖的山峰从雾中扎出头来,四周连绵的赭色山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南迦巴瓦在藏语里意为燃烧天杵般的山峰,很少有机会能一览整个山系的全貌。她来的路上看到雅鲁藏布江吞云吐浪,再一抬头就看到远处连绵的雪山。
这是个好地方,在找到丹拓和玉璧之前,她得想办法留在这里。
只是上一次见丹拓有些打草惊蛇了,现在肯定很难找到他。她想了片刻,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远处的云雾正渐渐散开,她捻了一下烟芯,在对方还没说话之前就开了口:贺池,能查到丹拓现在在哪里吗?
和贺池联系后的两天内,谈策都没有再出现过。宁奚也不急,在李峤来把她送回去之前从宾馆逃了。她把背包扔上贺池的车,想象了一下谈策气得脸色发青的场景,一时间就有些愉悦。贺池在后视镜里看到她的表情,轻轻皱了皱眉。
宁奚,再有一个月就要封路了,你真的要去?
虽然知道宁奚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做,但他总是忍不住劝他。从小到大,宁奚总是言出必行,没有辜负任何一个承诺过的人。
一个月之内我可以解决这件事,宁奚看着他把车开上国道,低头去翻自己的笔记本,你送完我就回,不要耽误了你的任务。
如果不是一定要去,她是绝对不会和贺池有什么牵扯的。她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贺池正好抬头看她。镜中映出他的眉眼,她冷不防想到很多年前的他,慢慢将目光收回来,落到笔记本上的玉璧图上。
你要去的地方是墨脱,你一个人,贺池语气重了几分,你
谈策不会不管我的,而且丹拓现在是在做困兽之斗,他不想被那群人抓住,只有和谈策合作,但他一定是信不过他的,只有可能信任我,宁奚说了一句,声音哑了一下,而且我更不可能眼看着文物流到国外去,贺池,你是警察,应该懂我的感受。
墨脱位于雅鲁藏布江下游,以前被称作高原孤岛,通车以后的神秘性就少了一些。宁奚现在差不多适应了高原环境,到达墨脱后稍作休整就朝着卓玛拉山走。丹拓凭借自己的一些关系藏身于仁青崩寺附近。
他继续藏身在这里迟早会被那帮文物贩子找到,到时候万一殃及到那里的僧人就麻烦了。贺池坚持送她上山,宁奚没有再拒绝。在刚刚到达仁青崩寺门前,看到门内与僧人交谈的男人以后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门里的人裹了一身厚厚的藏袍,从僧人手中接过佛珠,向外看,对上宁奚略有些得意的眼眸。
宁奚顾忌着是佛门圣地,不跑不跳地慢慢走过去,跨过寺门挽上他的手臂:谈策,我来找你,吃了好多苦。
她脸被风吹得多了一些红血丝,绒帽没盖住耳朵,冻得红彤彤的两根手指抓住他的手臂摇晃了几下。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谈策还是忍不住低眸看了她一眼。她抓着他手里的佛珠,也不顾是在人前,一边喊冷一边要他抱,直到对面的僧人有些尴尬地将他们迎进寺内。
她回头冲着贺池比了一个手势,他点了点头,目送宁奚进门。有人和她在一起总归是放心点,他向后望了一眼群山,心里却倏忽冷了一些。
谈策,原先我以为丹拓来西藏是找剩下的玉璧,是我分析的有问题,宁奚到了禅房,顾不上抱他,把笔记本平铺到床上指给他看,不是两块玉璧,而是三块,其中有一块应该是伪造的,但是是前人伪造,也算是文物。丹拓要找的不仅仅是那两个成双的玉璧,但是他究竟想干什么我还是没想明白,你
她没听到声音,只碰到了谈策冰凉的手指。
依谈策的性格,估计会把直接把她扔回米林吧,她抓着他的衣角在心里想着要辩解的话。
谈策,你生气了吗?
她故意抬头看谈策的表情,看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她一只腿还压在他身上,因为嫌冷,使劲向他怀里钻了钻。谈策好像是想说什么,抬手卡住她打算摸上来的手腕,开口的语气却轻了许多:宁奚,你是不是永远学不会听话?
他叫她向东,她一定往西,明明干着气人的事情,却总是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指着谁看她那副样子都会心疼。
我也想听话啊,但是关于玉璧的事情,你没有我懂,万一你被丹拓骗了呢?宁奚振振有词,把谈策的手抬起来贴上了自己的脸颊,而且谈策,我们还没上过床呢,万一你不小心死在这里,那岂不是很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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