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卓从小志愿当个警察,从警校出来,更立志一定要当个好警察,他觉得自己从警队离职,已经算是这辈子最倒霉的事了吧,但没想到更倒霉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在天没亮的凌晨五点敲开他的门,问他吃不吃rou包子。
谭卓觉得自己也快疯了,他怕吵醒左邻右舍,又担心震慑不到苏萤,于是瞪眼冷脸,咬牙沉声试图把她吓走,你再Yin魂不散,老子就不会再对你客气。
他以为苏萤会像第一次那样,屁滚尿流往外爬,可苏萤没有,鬼魂一样的挤进了他的屋子。
谭卓气极了,隐忍着轻声关上门,转身问她:你不是脑震荡了吗?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没好气在意识到苏萤是个孕妇后,有稍稍的收敛,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违规告诉你了,覃苍为警方工作是受保护的,他的墓地没有外人知道,我已经不是警察了,能力有限,就算你再怎么纠缠我,我也没法让他过回来。
谭卓狠话好话说了一堆,等他说完,苏萤将手里的塑料袋伸到他面前,你吃不吃包子?
吃你妈!
谭卓缺觉,眼白布了血丝,眼底浮肿泛青,Jing神不振且烦躁,发狠将塑料袋扯过来,狠狠扔进了垃圾桶,你要是没事就给我滚,回医院回你家,哪儿哪儿都行,别缠着我。
苏萤抿抿嘴,也不知道是在回味rou包子的味道,还是在想着什么,缓了缓,才问:他,去世之前没跟你说什么吗?
谭卓愣,似在回想,也是缓了缓,回答:没有。说着他补充强调一句,除了覃家那些勾当。他是心脏病发去世的,抢救了一夜,第二天凌晨就走了。
他,活着的时候,除了交代覃家那些没说我吗?
谭卓直白地告诉她:没有。
他果然是在骗我,他根本不喜欢我,最后装得那样感激,深情款款地说喜欢都是假的,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舍得不看看我,甚至不给我留下只字片语?他只想哄着我不出卖他。
对于这个,谭卓没法回答苏萤,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双双沉默后,正当谭卓想着要不要安慰两句,苏萤突然说:我还要去趟墓地。
谭卓看她一眼,你去吧。
你陪我一起去,我怕鬼。
天都快亮了哪里有鬼?公鸡一叫鬼也得回去睡觉。
万一有呢?苏萤也不知是执着还是发神经,谭卓十分不耐烦,却听她又来一句,万一有个什么,我就是一尸两命。
谭卓扫了眼她肚子,妥协了,行吧,反正老子也睡不着了。
两人要走,苏萤说想买点纸钱金元宝什么的,谭卓彻底不耐烦了,告诉她那里不让烧这些,最多买束花,苏萤想想也是,不再说什么。
只是这么早,哪里有花卖呢?两人逛了一圈,还真有。
墓地附近有两家花店,想来大多数生意都来自探望故人的客人,有一家早早就开门了,苏萤买了束菊花,跟在谭卓后面去了覃苍的墓地。
昨晚来是震惊,难以置信,隔了不过几个小时而已,苏萤再来,心中的万般情绪都归于平静了。
可能因为她和覃苍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吧,所以连哀伤痛苦都显得来去匆匆。
她将覃苍墓碑边上的杂草都清理掉,又用纸巾擦干净墓碑上的灰尘,盯着上面雕刻的覃苍二字入神看了半天,提了轻缓的声音说:虽然你是个薄情的骗子,但我也不怪你了,覃苍啊,这是最后一次来看你,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我对你的喜欢也到此为止。
苏萤絮絮叨叨还想说什么,肚里却组织不出语言。
谭卓瞥一眼,瞧见她从包里摸出孕检单打开,因为长时间折叠,单子上有深深的折痕,苏萤明知去不掉,却仍旧用手掌反反复复去压。
谭卓有些热,抬眼去看天边,见太阳已经悬高了。
八月底的天气仍旧摆脱不了炎热,四处无风,蝉鸣倒是一阵一阵响,更添心烦意乱,他手指搓搓鼻子打了个哈欠,任苏萤在那做无用功,随后倒出一根烟叼嘴里,正要去点,余光见苏萤将搓得平展的孕检单整齐放在覃苍墓碑前,她说:覃苍,我送他去陪你,也算是给我对你那可怜又离谱的感情一个交代。
烟头点着了,却不知怎么从谭卓嘴里掉出来,烟头划过衣服,轻而易举烫出一个小洞。
Cao!
他手脚有些慌乱地后退拍衣服,等再抬头时,发现苏萤已经走了。
谭卓心里有些梗,看看墓碑,看看孕检单,一脚踩灭掉在地上的烟,也走了。
两人在墓园门口分开,这回苏萤很果决,没有再纠缠,反倒是谭卓问了她两回,需不需要送她,但苏萤再来过一趟后,像是完全接受并消化了覃苍去世这件事,摇摇头,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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