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中氤氲着新与旧的气息,街头老派的门店与新式尖顶建筑参差不齐,在Yin沉的雨天,洋伞与土黄的油纸伞交错着,像花球在shi漉漉的河面浮动。
赵沽饥肠辘辘,他的头发凌乱不堪,人也较前几天更加萎靡,眼球中布满淡红的血丝,腹中发出鸣叫,他已经一整天没有任何进食了,又拉不下脸来去翻垃圾堆。
在他心里,是只有懒汉才会去要饭吃的,赵沽想,自己还有力气,也不是不能干活,如果要去翻垃圾或是要饭,还不如就这样饿死算了。
他开裂的粗糙的手中捏着Jing美的白色名片,上头像花枝一样华丽的字体他并不认得,只能略带腼腆的去问巷子里识字的人。
“你要找薰少爷呀,你想要救济金,可以去教堂哩,”只有一个在巷里摆摊做衣裳的自梳女认识两个字,她一见,就好心告诉赵沽。
可赵沽想要的是一个工作,而且,想到吴薰的话,他想自己还是去一趟比较好。
最终他还是找到了吴薰在郊区的房子。
赵沽本来以为吴家会是一个住在老式宅门里的家族,因为年轻的吴薰尚且穿着长衫。
眼前的西式建筑有着蓝色的圆弧形的顶,白色的矮墙衔接着爬满一种深紫色藤本花卉的铁栅栏,几乎形成了一度密不透风的花墙。
入口处没有大门,只有一个藤蔓缠绕的拱形入口,沿着这入口进去,是一条绿荫长廊,走进这里以后,雨点就小了很多,全部被油绿肥厚的叶子挡住。
赵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混沌的头脑似乎都清醒了几分,空气被shi润清香的植物味道填满,
通过长廊后,他来到了一处前庭,庭中种了两颗硕大的开满浓郁雾紫花朵的树木,中央白色的喷泉池子没有活水喷出,一池平静的死水中被雨击打出涟漪,飘着几条翻着白肚皮的死鱼。
看起来奇特而华丽的洋屋中没有几个下人活动,只有一个撑着伞,穿着一身纯黑长裙的清秀女仆弯着腰从喷泉中捞出死鱼。
她一见到呆呆地站在绿荫下的高大的像流浪汉一样的男人,因为对方老实苦闷的脸,认定他大概不是不速之客,训练有素身手了得的女仆提起裙摆向他打招呼。
因为只有薰少爷的熟人才会被邀请来到这个郊区的房子,大多数生意上的友人,都会去他位于市中心的大宅。
只有头疼不舒服的时候,薰少爷才会来这里休息。
黑裙女仆见到他手中的卡片,便将伞移到赵沽头上,引导他去见吴薰,而自己干燥的裙子很快被雨打shi。
赵沽不好意让女人淋雨,女仆却露出了有点像她主人那样有一点点坏的表情,“你不也是么?这只是我在这里打工的义务罢了,请不要太在意,替你撑伞也是得到了报酬的。”
赵沽过了一会才明白她在说自己也是一个“女人”,脸颊瞬间涨红。
想到主人十分鸡毛讲究的性子,怕是会嫌弃赵沽好多天没洗澡,又买不起雨伞,浑身shi透像只落汤鸡,进他的房间会很脏,女仆便先带他去洗漱一新,连牙都刷了好几遍。
在看起来像一个巨大卧室的房间里,摆满了东洋和南洋风的家具,来自异域色彩艳丽的编制地毯,有着高高的贝壳形靠背的青绿石椅,高大的落地钟咔哒咔哒的摆着,上头站着一只金色的孔雀摆件,有些年份的香炉中燃着一种干燥温和的香,微微驱散了雨天的shi气。
俗话说,物似主人形,即使是赵沽也明显察觉到,这房子主人矛盾的个性。
深蓝的帘幔遮住了床铺,做成流苏的彩色宝石大约是从越南那边进来的,看起来有种妖异华丽的美感。
“少爷,我把客人带过来了。”女仆双手放在小腹,非常有礼貌的说道。
“笨蛋女人,”吴薰的声音从帘子后传过来,比雨声更清润,“我让你把他带到我房里了吗?”
被骂的女仆并不在意,微微弯腰告退后,就留赵沽一个人在这里了。
一只白皙的手拉开了帘幔,流苏发出了玉石碰撞的声响。
吴薰穿着一身秾青的绸缎大褂,宽大的袖子落到手肘,青色的绸缎上暗绣的银线散发着微弱的珠光。
他散着鸦黑的头发,看起来比前几日要长一些,似乎疏于打理,这让他看起来真是雌雄莫辨。
“嗯?你是哪个?”吴薰眯着眼睛问,他手中捏着一根长烟斗,薄红的嘴唇含住银质烟嘴,轻轻吸了一口,然后吐出虚幻的白烟。
赵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胡茬和头发也被能干的女仆仔细梳理修剪过,但他看起来还是比之前更憔悴了,真饿瘦了,饱满结实的身子也干瘪了一些。
赵沽一下子感到难堪极了,他磕磕巴巴的解释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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