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吻住的这一刻, 程衍脑子有一瞬间空白，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几秒，一切感官都被放大了N倍。他能够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中草药味, 也能感受到她鼻息间温暖的气息。

    还没等程衍反应过来, 洛清便站直了身体结束了这个吻。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伸手摸了摸他头顶的金发。“原本还以为你会炸毛, 没想到你还挺乖的。”

    程衍抿了一下嘴唇，但是看上去没什么威慑力，他用手拨开头顶作乱的那双手, “别闹。”

    洛清把手收了回来, 本想把手插进口袋里, 双手捞了个空，才发现身上穿的是一件裙子。为掩饰尴尬，她转过身说道：“我帮你收拾东西, 明天早上我们就一起出发。”

    在他视角的盲区里，她用手上偷偷轻轻扇了几下，招些凉风缓解脸上的热意。

    程衍匆忙地站起身来把她推了出去：“你先收拾自己的行李, 我这边我自己可以搞定。”等洛清出门之后，他飞快地关上了门, 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听到洛清回房间的关门响声后，程衍倚靠在门上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他深呼吸几口气让那一波波悸动趋于平静。此时室内极其安静，他仿佛还可以听得到心在胸腔内噗通直跳的声音。

    他把轮椅都忘在了脑后，连忙走到书桌旁拿出了藏在底下的盒子。盒子里面藏着的是几幅画卷，有一幅墨迹还没有干，看得出来这画刚制作不久。

    他小心翼翼打开其中一张画卷，把画上的污渍擦拭掉。那点墨水粘在画中女人的脸上, 这一点黑墨没有影响她灵气的五官。这些画中的主人公都是同一个人，有洛清专心看书的样子、打瞌睡的样子、还有她笑意盈盈的样子。

    俩人每天都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学习，刚开始时程衍确实没有在意她的存在，他习惯隔绝所有的声音全神贯注做自己的事情。

    可是自从那晚做了一个春意盎然的梦开始，每晚看书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就会开始不由自主地分散。他忍不住去倾听内室有什么动静，她不经意间的呢喃、书的翻页声、制药时锅炉沸腾的水声。

    原本手下写着笔记，不经意间就写出了满页的名字。实在集中不了注意力的时候，他便开始一笔一画勾勒她的轮廓。

    他可以把一切都留下，但是这几幅画一定要带走，或许在诺大的程家里，真正属于他的东西也不过就这些而已。

    不过好像从今夜开始，他的世界又多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

    第二天洛清把两人的行李搬到了西苑的后门，兴春眼巴巴地提着箱子跟在她的身后，眼眶里眼泪在打转，“洛清小姐你真的要走吗？”

    两年前兴春的赌徒父亲把她发卖给人贩子，她就过上了漂泊无依的日子。洛清来了之后，她才在程家找到一点归属感，可现在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洛清放下箱子，掏出兜里的手帕给她擦了一下眼泪。可兴春的眼泪越擦越多，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个不停，她无奈道：“别哭了，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兴春擦鼻涕的动作一停，眼中茫然、惊讶、欣喜一股脑地闪现出来，“洛清小姐……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跟你跟一起走吗？”

    接着兴春手里被塞过来一张卖身契，她听见了洛清嫌弃中带着温柔的声音，“鼻涕眼泪糊了我一手帕，可惜了我的苏绣帕子。你的卖身契我已经从陈伯手里买回来了，以后天高地远，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如果你想跟着我们一起走的话，我也可以勉强考虑一下收留你这个爱哭鬼。”

    “呜呜呜，我马上就去收拾东西！！”兴春像一阵风一样迅速跑回西苑，收拾她为数不多的行李。

    火车站里人头攒动，绿皮火车从远方驶过来，呜呜声屡屡不绝。兴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壮阔的场景，她兴奋地跟在洛清和程衍的后面左看右看。

    她刚想问洛清要不要买点吃的，想说的话却卡在了喉咙里：“二少爷，他……他怎么站起来了！！”

    轮椅被程衍丢在了路边，他现在能走的时间不是很长，走上一两个小时身体就会发虚，但是只要有拐杖支撑着，一切都不成问题。看到兴春惊讶的眼神，他眼中露出了星星点点的笑意：“我的腿早就好了，洛清治的。”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颇有小朋友炫耀自己心爱的玩具的那种感觉，配上他一本正经的脸，有点反差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