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吐舒和平稳,因为贵人总是一锤定音的,说什么是什么,无人反驳,他心中也自然不急。反之,贱人无甚钱去吃食,平日里看人脸色巴巴结结唯唯诺诺,神色自然猥琐。何人愿意听贱人胡扯?贱人怕被喝止,想说什么必然争争不让急急促促。倒过来想,不就行了?”
王修听得瞠目结舌:“从来也未想过!”
“我曾祖父相人断事,猜人职业从不出错。一日有人打扮得体体面面来刁难他,他大笑:‘你不好好磨豆腐,装什么读书人!’祖父奇怪,曾祖父如何猜出来的?曾祖父回答:‘观他走路身子往一边斜,必然是平素干体力活只往一边使劲。双手白嫩似女子,手掌内手纹几不可见,必然日日搓揉什么。身上一股淡淡咸味,又不像打渔的。林林总总,可不就是做豆腐的?推磨盘,挤浆ye,点卤水。’”
王修呆呆听着,司谦笑意还是正正好:“王都事想起来问我这些‘小道’,也是想听个新鲜吧,不登大雅之堂的把戏。细作间谍之事,交给我们锦衣卫便好。”
王修对司谦长长一揖:“听君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这并非‘小道’,是相人的‘大道’,都是我未曾听闻未曾细想却震耳发聋的道理。”
司谦连忙躲避:“不敢不敢,王都事是读书人,卑职受不起。”
王修很认真:“所以锦衣卫都是这么训练探子的么?”
司谦乐:“王都事这是想当探子?那可不好办,真正探子间谍都是貌不惊人的,王都事太显眼。”
这马屁拍得自然舒适,王修笑一笑,表示收下:“只是好奇,想起来那些泰西传教士,估计也是不怀好意,却在大晏动弹不得,在街上哪儿哪儿藏不住。”
不过司谦倒是仪表堂堂的,王修当初愿意搭理他,也得亏他长得不错。司谦叹道:“而且多为贫苦人家。但凡能供得起读书的人家,哪有不让孩子读书偏要干这行的。”
王修神情一动:“我倒是想起一位史指挥……”
司指挥反而一怔:“神庙时的史指挥?”
王修点头:“正是。”
司指挥唏嘘:“孤身一人进朝鲜入倭国数年寻访侦情,吾辈楷模。”
有传说这位史指挥却是魁梧倜傥。美人计大概不止美女,美男也行。
王修最后又向司谦一揖:“今后如遇困难,要多麻烦司指挥不吝赐教了。”
司谦倒是不解:“王都事科考出身,何必钻研这个?”
王修微笑摇首:“莫要自轻,司指挥不懂,你这也是道,至理大道。”
王修直接去中书省库房调里的来看。只是没想到竟然调出足有两尺高的文卷,数千年的相术大成都在里面了。王修命人把所有文卷搬上马车,运回鲁王府。中书省库房的人也好奇:“王都事,你……看相术做什么?”
王修神神叨叨:“太宗皇帝让人编纂,就一定有用。王文成公‘格物致知’格竹子格出新境界,我格一格相术,有何不可。”
运回鲁王府,王修晚饭没吃,埋首书卷。他到底轻浮了,以为翻一翻孙子兵法,就会“用间”,差远了!司谦千叮万嘱,钻相术一定要反着看,千万不要被绕进去。反着看,便是一个人的行走坐卧穿着打扮神情声音无时无刻不在向外透露自身的一切:出身,经历,习惯,性格,喜好,心理,烦恼,希望。
王修有一刹那简直参悟天地万物之理:读了那么多年书,他终于也“格”到了自己的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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