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长殊撂下柳姜等人,带着姚盼便往书房而去。
姚盼将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吮掉上面的血迹,宗长殊回身,便撞见她这副极为稚子般的动作,他眼底划过一丝无奈,取出手绢,给她擦掉手指上混着血的口水,想了想,还是说道:“下次,切莫再那般了。”
“哪般?”
姚盼低头看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手腕上有青色的筋络,指甲修剪得圆润齐整。她“噢”了一声,悠悠地说,“你是说,抱着长殊哥哥么?”
宗长殊皱眉,为什么要这么清楚地说出来。
姚盼坐在一把梨花椅上,晃了晃脑袋,她不解地问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以前都可以抱你的呀,为什么现在不可以了?”
宗长殊低着头,他看着她,就像看着什么任性的小朋友那般,就连说话语气也是温和缓慢的:“殿下,你已经长大了。”
第12章 太女的彩虹屁
姚盼安静了一下,“我许久没有见到哥哥,哥哥就想对我说这个吗。”
在宗长殊微感困惑的神色中,她又笑得天真烂漫,“可是就算长大了,梨梨还是梨梨,长殊哥哥不是说过不会变的吗。”
宗长殊一下子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是她十岁的生辰,他快马加鞭从宫中赶来,给她带了一份礼物,十岁的小姑娘看到匣子里Jing致的蝴蝶簪,红着眼眶抱住他的腰,缠着他非要勾指起誓,要他承诺这辈子都不会变,都要对她好。
刚及弱冠便已被陛下钦点为当年榜首,宗长殊的状元红袍还未褪下。
他半蹲在地上,直视小姑娘含泪的眼睛,伸出手,跟她的小拇指勾在一起。
东华书院种着一棵梨花树,风吹过,雪白的花瓣簌簌落下。
“难道哥哥说过的话都不作数了?你难道是骗梨梨的吗?”宗长殊猝然回神,便听见姚盼带着哭腔地说。
少女腮帮一鼓,小金鱼一般,扁嘴就是要哭。
“殿下,”他的语气里有了严厉,“臣当然没有忘记臣说过的话,只是殿下终究不是小孩子了。”
姚盼见好就收,睫毛吸饱了水,在眼睑处耷拉着,形成小小的浓黑的弧线。
她不安地攥着衣角:“不能只在哥哥这里,是个小孩么?”她的声音很小,表情也是怯怯的,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像是一只怕被抛弃的小动物:“成天要我守礼守礼,便是在父皇那里也要成天端着,生怕出了什么差错。梨梨好累!哥哥常常教导我,孝悌忠义礼乃是立身之本,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没有人告诉梨梨,人长大了就一定要戴一个面具么?要是身边没有一个亲近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到后面有了几分气愤,但因为鼻音,浓浓的委屈感仍旧占据了上风。
“你既生在皇家,有些规矩必须得守。”
他无动于衷,一派冷硬心肠的样子。少女的眼眶一下子更红,倔强地别开脸去,任由泪珠挂在纤长的睫毛上。
他看着,眉一皱,“不许哭。”
“为什么?”姚盼大声地顶撞了回去,她一下子站了起来,瞪着宗长殊。
宗长殊表情是凶是冷,她反而比他更加蛮横,叉着腰颇为刁蛮地说,“我生在皇家我认了,不能抱哥哥也认了,可是便连哭也是错了么?宗长殊,你好狠的心!”
“……”
宗长殊也不知该怎么教训她了,她年纪小的时候,宗长殊想着是个小孩子,待她很宽容,可这姑娘也可恶,从小就生了蜂窝煤般的心眼子,自从江寒练跟她说,她是全太行最尊贵的女子,任何人都没办法欺到她头上,就像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一般。
很小的年纪就敢连名带姓地喊他,更是拿话怼他,被他板着脸训过几次,虽然慢慢地听话起来,但这姑娘真发作起来,宗长殊还是拿她没有办法。
他咳了咳,捏起一块绿豆糕,堵住她叭叭个不停的小嘴。若是放任下去,她能说上半个时辰。
姚盼有了吃的就忘了别的,专心咀嚼嘴里的食物,宗长殊看她腮帮鼓鼓,到底是把声音软了下来,给她揩去眼角的泪:“成天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他动作堪称温柔,姚盼不由得低声唤道:
“哥哥……”
他垂下眼睫:“还叫哥哥么?该称先生了。”
知晓他是妥协了,姚盼咽下最后一口点心,对他长长作了个揖,施了个拜师礼。脸上却是不情不愿的:“先生。”
还有些不高兴。
宗长殊唇角划起,端起茶盏,“你啊。”
“长殊哥哥应该多笑一笑。”
姚盼突然不别扭了,她捧着脸,看起来像是被他迷到了,乌溜溜的眉毛弯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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