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往常,楚星承会耐心地跟他讲解今天课业想要达到的效果,也会大致地用铅笔在桌面的纸张上绘出效果形状图。
甚至还会在他帮忙遇到瓶颈的时候,倾过身来,握着他的手指,引导他一下下地打理材料。
种种裁具在莹白的手指间递送,冰凉而有分量。
摩挲而过的指纹和掌迹触感鲜明,柔韧有致、劲力起伏,骨节轻缓交错,像是某种触手即温的玉石工艺品,表面光洁冷感,但却和玉生晕。
——应该不是错觉。
有时候气氛实在是有些暧昧不清了,为了方便活动和互相作业,甚至双臂还会交错在一起。
跪坐在日式榻榻米地面上,本来活动距离就十分局限,更何况特制的花道服也是一种无形的束缚,两人的间距在来往的动作间越来越短。
体温交换间,甚至连吐息都隐隐融化在一起。
期待、慌乱,不可言说的刺激,还有涌到喉咙的怀疑——
是不是真的只是隔了一层窗户纸?还是说,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他过度的臆想罢了,思春期的躁动把所有的肢体接触都放大了,同性的好友间,存在这样的亲密接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些越过指缝的碾磨和错动,垂落的额发,和轻轻拨开后露出的、猫儿似的半阖眼睛,以及蓦然浮现的浅淡微笑,都杂糅出梦境般的迷乱。
这些情绪难以压抑,崭新而充满挑战,浊重地搅合在一起,将感知也一并倾覆。
经过蒸腾的体温的加热,变得更为黏糊。
似乎有那么一瞬,那人干燥的嘴唇擦过了烧热的耳廓和脸颊。
喉咙里迸出压抑的鸣叫,尖锐得刮喉咙。
他把短促的声音全部封锁在口腔里,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可手指却无心中泄了密,哆嗦得不像话。
最终,沈雪泷只能借口太热,掩耳盗铃地拉开落地门,站在走廊边缘“透气”,装模作样地逃避失态的可能性。
晚上回家沐浴后,顶着一头热气和水雾,他有那么寥寥几次,都会蓦地顺着床沿滑下去,回想着傍晚时分的“梦”,偷偷地向感知妥协,人为地将欲望的延长。
在罪恶感的驱使下,他还会抬眸去寻床头柜上放着的八音盒——一盏玻璃质地的小匣子,以天鹅湖主题,澄透晶莹,音质清脆。
那是对方在小时候送他的。
大概是不慎落湖前后的某天,楚星承为了让他开心起来,在放学路上经常路过的古董商店买来的礼物。
他对这个印象很深,总是有些相关的画面会在脑海里呼啸而过,大概是他指着这件漂亮的小工艺品,扭头对某个身量相仿的小不点说“要是能拥有就好了”,诸如此类的话。
所以,在得到了这个以后,才会一直保存在睡眠时最近的地方,希望它会停留在梦海的浅层。
到达顶点的时候,他会闭起眼,通体浸泡在本能的驱策里。
腰部漫起波纹,紧接着,是被藤蔓逼近缠束般的窒闷感。
仿佛徒手剜破新鲜的果实,靡白的洨ye迸溅,飞落到虎口上痉挛的皮肤上。
雪白的床单和墙壁都像蛋糕般融化流淌,摇身一变,成为光泽淋漓的裱花nai油,在手指上拉长成粘稠的ru丝。
他把它们当成是那人同色的花道服。雪白的火焰在低迷地燃烧,钩织出柔软的体触。
但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把失焦的视线重新凝聚,试图集中注意力。
洁白的花道服,拢整的领口,收合紧绷的袖腕……
脊背笔挺的少年身形修丽,正默默地修剪着花材。
他的技法很娴熟,针对不同的花种使用不同的刀具。
弯刀、直刀、枝剪,再到最返璞归真的花道剪;指段细长而灵活,在大大小小的花材间上下翻飞,不消多时,就利落地把这些未雕琢的材料打磨出了初步的形状。
在黑发少年整理花材的间隙,沈雪泷没别的可做,便讪讪地拾起初具规模的陪伴枝。
他根据它们本来的样态,小心地用手掌去抚顺枝干线条,试图去理出更切合主题的美感。
这种动作不需要工具,做起来也简单。
说实话,他之前一直觉得花道只是有钱人的游戏,还腹诽过它的现实价值可能乏善可陈。
可是,今天似乎别有况味,即使是这样朴素的摆弄,似乎也有种平心静气的意趣。
他渐渐也投入到那沉静的境界里。虽然很难品味到所谓“侘寂”的至高神韵,但至少能暂时找到逃避现实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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