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扇你也行,一直扇到我解气为止是么?
他还未来及应她,她便又扇了他一个脆响的耳光。
她见他脸上呆滞未褪,不解与怒色一闪而过,道:怎么?方才说的话不算话了?全是唱曲儿?求个好听?
他道:你真扇?!
她道:你说呢?
他见她赤裸着身子寻了自己袄儿遮挡,半坐起身,他亦半坐起来,道:我既说了,你做了,我便受着。那你来吧。
他侧过脸,将脸对着她,四目相对,等她扇他。
她举起手,看着这张与祁世骁一模一样的脸,收起旁的神情,两眼无波时,很是神似。他这副满面肃容、神情庄重的模样教人实想不出他在等着她的巴掌。
她瞪了他一眼,将手放下,对着他道:解气?只扇你耳光便能教我解气了?我解了气又能如何?我能当我与世子的事未发生过吗?我能与云舟哥哥履行婚约吗?
他道:你若能解一时之气亦是好的。你与那岑呆岑云舟为何还要履行婚约。我识得你的时候,你还没有你的云舟哥哥,你与他也不过是今春才相遇的。你们相识一年未到,你与他解了婚约,我娶你便是。虽不能三书六聘,拜堂成亲,但我今生只你一人,日后事事皆由你做主,我决不违逆,这般与娶了你又有甚分别?
她道:像我安如莺这种安源县城七品芝麻官的家世,祁三公子怎会放在眼中。我安家如今依附英国公府而生,像我安家这般人家,英国公府羽下不知凡几。
我安如莺蒲柳之姿,无甚才艺,德行也败坏,水性杨花之人,还兼不识趣。公府中表姐表妹来来往往,姿色上佳者甚多,便是花楼中的花娘,亦胜我许多。
祁三公子,你往后莫要再说娶不娶我的话,没得教旁人听了笑话。
他恨不能回过去打死那时候的自己。他拉她手儿乓乓往自己脸上打。她被他带着,打到他眉骨、鼻梁上,她便挣着道:你放手!
不放!
快放手!
我不放!
如莺垂下头,胸口微微起伏。他担心她气愈加难消,便只得放开她手,低下头去小心翼翼看她。见她蝶翼般细密密长睫润shi,长睫下泪珠正一颗颗滚落下来,悄无声息掉进袄中。
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才好,凑过去道:你、你扇了我,方才还说了我一顿了,怎么说着说着你自己便哭上了。我不是也被你挖苦回去了么。我当时那般说你,不过是,不过是不过是我脑子教毒药毒坏了!你莫要将一个坏了脑子之人的话放在心上!
她想到当初他那公府公子的架子十足,那般狂妄自大、自以为是,仿佛全天下人都要倚靠他而活,都要捧着他讨好他。他逗弄逗弄她,便是十足的给了她面子,她若不顺从他,便是连花楼的花娘都不如。
他将她贬低至此。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不曾忘记。她今日将这些话当面还给他,说着说着,那屈辱之情便再尝上一回,忍不住泪水直下。
她正淌着泪水,便听见他大声道自己教药坏了脑子。这是她先前讽他之言,见他急哄哄往自己身上套,她那伤心委屈之情忽地被岔开,短促笑了一声,便更伤心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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