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庄青瞿在此之前早也跟他说了无数个“最后一次”,每一次都不是最后一次,每一次他都要被他逼疯了可最后还是原谅他。
有人喜欢他,爱他。愿意无条件纵容他。以至于心里难过、仍百死不悔。
水声哗啦。
宴语凉被抱到岸边。右手被岚王拿起一点点细细擦干。布巾掠过那红色戒指,宴语凉心间被蛰了一般,指尖狠狠一抖。
岚王抬眼看了看他。微微皱眉,眼里是平静的疑惑,确定没什么事之后低头继续顾擦。
轻轻的每一下,宴语凉都心如刀绞。
这是岚王的命。
万一真的弄坏了怎么办,蹭坏了怎么办?不小心折了怎么办?!
他闭上眼睛。
【阿昭,你再不必防我。有朝一日腻烦了我,随时掰断戒指就是。】
【这样够不够?】
【我能不能去出征了?能不能去替你打你的江山?你还要我怎样,还要我怎么做?】
【阿昭,还要我怎么做你告诉我。】
……
风灯火光摇曳,盛夏的泉水里有些落花。
身边的男人替他擦完手脚又替他擦头发。动作小心翼翼的,身边风灯火光摇曳,照得他唇角一丝弯弯的弧度。
回忆里的岚王,屡屡被逼到末路的片段,那张俊美的脸经常扭曲狰狞着,从猩红的双目到佝偻的躯体,都分明是碎成一片一片的痛苦。
而此刻的岚王,周身不再有一丝曾经那种腥风血雨的戾气,倒是看起来很放松、很愉快、十分享受照顾帝王的乐趣。
宴语凉呆呆看着他。
岚王以前说过,过去的事情,既希望阿昭想得起又希望阿昭永远不会想起。他那时不明白。
而今,终于。
可他依旧不懂。这个人既曾被他伤得体无完肤,一度不堪折磨吞下毒药,又心如死灰自愿去做引诱敌军的饵。后来又是怎么自己好了的。
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他失忆以后还肯与他重新来过。
夏夜的风吹过,明明带着些暖意清润柔和,可宴语凉竟突然冷得有些受不住。
“阿昭?”
庄青瞿放下手中丝布,拽过衣服包裹他。
他知道他冷了,搓着他颤抖的指尖呵气。只还当他是在想他母妃当年的冤屈而,他过去一直不晓得此事。
心疼又自啧啧,他哄他:“不怕。阿昭,都过去了,说出来就好,以后有我陪着你。”
“我不会再如以前一般犯上。以后一切事情,都不会再要阿昭独自面对。”
“你如今想起惜雪娘娘了,待咱们回京回太庙,再多给她上几炷莲花香。”
“阿昭小时候很孝顺惜雪娘娘的。”
“以前服侍过的老宫人都说,阿昭小的时候聪明伶俐,惜雪娘娘很是骄傲,闲了常会教阿昭认药草、背诗、学越陆文字,两人在一起成天脸上都有笑意……”
蝉鸣轻轻。
宴语凉深深把头埋进他的肩窝,抱紧他的腰。
……
队伍一路凯旋回京,自然是途经各城百姓欢腾,都在舞龙舞狮放鞭炮。
终于到了京城。
乌衣卫卓子昂还没来得及回家,就直接在大营看到了他爹。他爹和京城各大商铺的铺主一起来劳军,免费的酒免费的醋各种免费的好东西一车一车的送到兵营来。
数月不见,战场磨砺,卓爹很欣慰儿子沉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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