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不然他别无选择了。
蒋放春正低头看笔记,大概率在背公式,手里稳稳当当地转着笔,细长的手指把这么个动作做得又飒又好看。
蔚知不得已地戳戳他胳膊肘。
蒋放春停下动作,把签字笔攥在手里。他竟然对他开了口,声音很轻,但咬字很舒服,并不含混,他问他,“怎么了?”
蔚知站起身,座位的椅子就跟着弹起来。今天他穿了黑色,衬得一张脸白莹莹的,像只小馒头,室温又蒸得他有些熏熏然,小脸蛋上还泛一点红晕。
他就那么望着蒋放春,努努嘴,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框,说:“……想尿尿。”
教他们数学的男老师今年还不到三十,活力四射,意气风发,特别有梗,时常讲几句就让台下的同学们乐不可支。
蔚知不禁回忆起自家的秃顶老闫,心里五味杂陈。
不过老闫对他还是挺好的,老闫有老闫的好,虽然老闫总一句话不对付就让他抄笔记这个习惯不大好。
又扫了一眼表,男老师笑着在讲台一合掌,“好,那咱们的课今天就上到这里。先不布置作业了,等下次讲完再说。大家回去之后多翻翻笔记,看一看……”
台上一边讲,台下一边收拾书包,到处哩哩啦啦一片。
蔚知报的其他课都还没有开班,其实现在直接回家就行了,可是他不知道蒋放春接下来什么安排。继续上课吗,还是回家呢?
坐最外边的总是最早收拾好东西,以免耽误里面的同学出来。
蒋放春拉书包拉链的动作很快,蔚知听见他在自己耳边很自然地说了声“再见”,又低又轻,类似气声,温暖地拂过耳廓。
那身影有一瞬凑近他,一晃又离开了,在蔚知耳畔留下温度和香气。
“再见!”蔚知傻愣愣的,本能地在第一时间回应了他。
蒋放春礼貌地略一颔首,离开了。
蔚知的心像被偷了,一眨眼的工夫没了动静,鸡皮疙瘩就从胳膊一路往上爬,片刻,心脏开始加速运作。
右边的同学已经站起来了,蔚知赶紧拎起书包离开座位。
他追到门口。其他班也陆陆续续放了,小孩儿们嘻嘻哈哈地拥出来,下午有课的都在商量中午一起去附近的快餐店吃套餐拿玩具。
蒋放春背着斜挎包,手揣在外套兜里,不急不缓地往楼梯口去。他尽量地避开人群,避开那些喋喋不休的讨论。没有表情,目光只落在前路上。
像屏蔽了一切外界信息那样。
当蒋放春独处时,忽然就好像跟这个世界不相干了。
像一缕随时会被风裹走的轻烟,那么单薄,一点点在路途上隐去。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每个人都在前进。他和蒋放春都藏在人群里。
这让蔚知想起自己和蒋放春要微信的那个课间,预备铃响。
所有人都在穿行的时候,他焦急地等在原地,忐忑地走到那个人眼前;那个人也愿意为他停下,弯一弯腰,听他想说的话。
那时,他伸手就能抓住一把光,满心都是喜悦。他想他原来不是遥不可及的星星。
可现在蔚知却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不安。
蒋放春一个人一步步走远时,好像重又回到了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一点声音也没有。
蔚知好怕他会孤单。
他从未在他们回避见面的日子里目睹过这一幕。就连他痛哭的那个午后,都是蒋放春看着他走出地铁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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