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之间的根枝叶蔓细细都教与了我。世上这民大不相同,官场众生更是千奇百怪。贪的蠢的、懒得惰的、jian的Jing的、忠的直的、古板有之放诞有之怪癖有之……”
梅萼清道:“官场百态生,不奇,不奇。”
俞子离道:“再不奇,如阿祀这般的也颇为奇葩,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撞钟好赖也要早起掐着时辰抡撞柱,阿祀却是恨不得躺在钟底上拿脚去敲。不甘不愿接了官印,不情不愿来了栖州,能动口的不动手,能不管的连口都不张,尸位素餐、狗占马槽还毫无羞耻之心。谁知……”
“谁知到了栖州才知,栖州的官全与阿祀仿佛。”一个一个只想混赖过任期,能不管事就不管事,你推我我推你,直恨不能推个干净。
“非也非也。”梅萼清直摇头。
俞子离扬眉,他还当梅萼清要为栖州这些当官的留几分脸面,遮掩一二。
梅萼清笑道:“楼小友是自己不愿揽事,宋通判等人是自己不愿做事,也不愿同僚宵衣旰食,他们只盼大家同于泥中游戏,如小儿一般,将那藤球儿你踢我,我踢还你,大伙一块敷衍方能其乐融融。”
俞子离狡黠一笑,问道:“梅明府似对阿祀寄予厚望,为何?”
梅萼清冲他一挤眼:“楼小友……行恶事却又心有正义。”还是个灯下黑的,自己他是不管,照别人却是亮堂堂。宋光不给楼淮祀揽事便罢,一旦将那些锅啊盖啊的往楼淮祀头上丢,楼淮祀必不肯罢休。不过,这话不能对俞子离说。“俞郎君既来了栖州,眼下又得闲,不如随老朽去泽栖看看当地风土人情。栖州下下州,辖下不过三县,泽栖、云水、蒹洛,各有奇景妙处。老朽所在的泽栖,异族混居,在三县里为之最。隔邻隔村乡音顿改,且是水泽河泊最多之所,老朽在船中为郎君烹鲜鱼就浊酒,还忘郎君不弃。”
俞子离沉yin,一时没有答应,道:“阿祀横冲直撞,他虽有倚仗,但我到底有些不放心,怕被人算计了去。”
梅萼清笑道:“楼小友闭门谢客这招妙不可言,依老朽看:这屋要修,道要整,园中还要植花木,少说也要月余,俞郎大可无忧。”
俞子离笑看着梅萼清,道:“我叫人打听了一番,春耕在即,这栖州却是少稻种,且有水利之事,那索夷族年年忧心水患,别处也有此忧,这两件都是迫在眉睫之事。宋通判自己无能,府衙又捉襟见肘,他既不想管又管不来,便想推给阿祀,盼着这错处叫阿祀担了去。阿祀要是不接这招,依宋通判的行事怕也是一推四五六,届时,水利与春耕当如何?农事干系一年的出息,误后农家这一年如何生挨?”
梅萼清轻咳一声,移了移屁股下的蒲团,贼兮兮道:“不瞒俞郎,栖州三县,蒹洛与泽栖都少田地,一眼望去茫茫水泽,极少有益于耕种之地,唯云水多田地,云水县令时载,年纪轻轻颇有才干,他自有法子为治下之民寻得粮种,只这面上还要追着州中讨要。”
“至于水利……”梅萼清苦笑,“这非一夕之事啊,栖州水道繁复,哪处的河要填,哪处的水道要扩,哪处的河泽要引,都要细细查摸了才可动手,只得盼着老天赏脸,不生水患。老朽说了一通,到底不如郎君亲见,看了方知端底。”
俞子离打发吠儿与朱眉收拾行装,看盏中浮沫,忽道:“俞某怎觉得梅明府巴不得我离了栖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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