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郅好远,离歧坪倒是近了许多。伤势未愈,气力不继,一路慢慢走着,走了整晚到天亮时候也赶到歧坪了。熊家大宅让一场火烧去小半,远远看见一片黑黢黢的断壁残垣,不闻人声,早起的行人也都绕着走。
封平平从倾倒的院墙迈进去,估算着方位,找到那个厅堂。也是炸得最狠的正中间地方,屋顶四墙都变成了一片碎石焦土,什么痕迹也留不下。
封平平蹲下开始翻找,一块一块碎石抬起来,一堆一堆焦炭扒开,一寸一寸地方亲手摸过去。
翻到扭成麻花一样的剑,烧得黑糊糊。翻倒半截断刀,是他的猎刀。翻了大半块废墟了,始终没找到叶尉缭的刀。总不能是让谁给捡去了?封平平席地坐下,缓一口气,想想罗佛佛的尸身也得有人给他收,他们俩是死在一处……难道让三尸门的人顺走了?
不对,孙四壁不能把罗佛佛尸身留给三尸门余党。
这才有些后悔之前惜字如金没有多问南兰清一句,到现在找得这么没有头绪,或许那把刀就是让谁顺手给扔了,或许还在剩下这一小半废墟里他没翻到,再翻就是了。
封平平站起身,伸展手足活动血脉,准备再接再厉刨土翻刀。火场边上忽然传来极细微的一声动静,封平平猛然回头,一道细细黑影迅捷地游过一片黑地,沿着他裤脚蹿上身,撒欢一样绕着他手臂不住转圈游动。
黑蛇被罗佛佛甩出去,这几日也不知躲在哪里,还知道找他。
封平平伸手轻抚了一回黑蛇,拿出些草药干虫喂它,打开竹筒让它钻进去。本想放回包袱里,再想想怕蛇的人已经不在了,于是挂回腰带上。
一整天过去,封平平踏踏实实把一整片火场都摸过来,在熊府尚算完好的房屋里也转了个遍,不见叶尉缭的破烂宝刀。
封平平越想越不对,得回去问南兰清。
他整日趴在一片黑炭上,从头到脚周身黑得鬼一样,走回街上路人都纷纷走避,倒是没人能认出来他了。
走到街口,转身背对着熊府,有一顶小轿迎面过来从他身旁道路中间过去,转向熊府前头街道。街口有风,轿帘微微掀起一些,有一阵淡淡异香从轿中散出来。封平平腰上的竹筒微微动了动,他猛然转头,死死盯着那一顶小轿。
眨眼间他人已经到了轿前,弯刀出手,隔着轿夫将轿帘齐齐斩断大半幅,现出轿中人。
前头轿夫让他弯刀一划唬得一惊,就手放脱了轿杠,后头轿夫还在往前抬,险些就把轿子里的人摔出来。轿子里的人尖声叫起来,声息稚嫩,人也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女娃娃,粉嘟嘟的脸蛋,乌溜溜的眼,被他吓得小脸都扭着,一边尖叫一边哭得眼泪糊了一脸。
“好汉饶命!”轿夫抱拳过头,给他跪下了。
“爹!娘!”那女娃娃哭道。
封平平也不知要跟他们说什么,虽然闻见药香,近了再闻,女娃娃身上倒也没什么药味,多半他伤得恍惚了。于是也跟轿夫抱了抱拳,转头离去,留下轿子内外痛哭惊吓不明所以。
封平平第二天清早又赶回了郁郅,连番奔波下来疲累得厉害,只是让一丝心念悬着,无论如何都得找南兰清问个清楚。
多绕了两回错路,不知如何南府附近的地形他全然记不得,好不容易才找到大门跟前。
门前停着两匹马,站着三个人。 一个他认出来了,是路云安。一个他险些不认得,也是认识的。张竹影换了一身衣裳,浅青色的衫子,鹅黄色的裙子,发髻斜斜挽着藏起额角一片伤处,看来倒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清丽动人,言笑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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