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怀揣小秘密的人,总会思绪发散,蠢蠢欲动。
那短短的几个字像一只小钩子,勾得方珩欲要全盘托出。他就像一条在浅水湾游荡的鱼,而夏燃就是岸边的垂钓者。每当方珩快要上钩,那鱼线便牵着弯钩如一吻落在水面,又迅速离开,浅尝即止,引诱得方珩心痒痒。
但夏燃反应平淡,既不显露出诧异,也不表现得好奇,没有要深究的意味,好似认同了在情理之中,预料之内,这让方珩拿不定主意。他嗫嚅着,生怕自己先露了马脚。
“你们总是让我感到困惑。” 夏燃按熄了一支烟,又取了新的一根捏在指尖转动把玩, “有的人仅凭只言片语就能认定一个人好与坏、善与恶;有的人素不相识却能一见钟情。而你,因为一点不足挂齿的施舍和怜悯,就把我认作最善良的人。”
“这样的你,很像我的一个旧友。” 夏燃看向屏幕,“真的太像了。”
“……他是?”
“他叫蒋寻。” 一个毫无保留信任着、小心翼翼仰望过夏燃的人,一个夏燃倾注过 “爱意” 的人。
提起那人,夏燃幽暗的目光中恍有一丝流光转动。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方珩一时失语,心脏猛地被揪紧。他突然害怕夏燃要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比如他只是那位旧友的替身?亦或夏燃只是想在他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们的起始源于什么求而不得和天意弄人?
方珩如鲠在喉,鼻翼扇动,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原本贴在床面的手慢慢握起了拳,脚趾蜷缩颤抖。
下一刻,锯颈的铡刀没有落下。方珩听见夏燃在说,“再和我多讲讲你曾经见过的,别人行善之事吧。”
原本雀跃期待的夜晚变得无比难熬。一个魂不守舍地应答,一个深陷无尽的回忆中始终沉默。
久久之后,方珩也不确定自己说了什么,讲到哪里。仅在某一个瞬间,夏燃低声呢喃道, “我也曾经救过一个孩子……”
*
【第四幕戏】
2024年7月19日,下午16点00
(镜头接驳画面:许军杰被扣下了,继续笔录;许东兴提到的龚伟,霍建彬已经派人去找了,暂时没有消息;叶灵儿果然被吩咐去和早上遇见的王阿姨 “套近乎” 了;许琳做完检测去和傅博明碰头,两人面色严肃,对目前出的数据和分析结论做着复验)
(镜头转至钟屿,他盯住那本《玉娘记事》看了许久,这里面都是些似是而非、扑朔迷离的话。钟屿仰头靠在椅背上小憩,脑海中闪现一幕幕场景。)
(此时画面一分为二,一半是文玉良伏案写书的模样,一半是与纸张字迹关联的零散画面,交织着这两日遇见的种种。)
*
(渐入文玉良的独白)
——户口本上的性别就是真实的吗?你们都在造假。
——他们需要使用我的时候,我就是什么身份。
——有的人仅凭流言蜚语就将我定罪,判我为十恶不赦之人,连孩童也无一幸免,我如同行走的瘟疫。
——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区别在于我脏的是身体,他们脏的兽心。
——我誓死扞卫的尊严在千万人的唾沫里,都被染上了腥臭。
——我的存在,即是两面。一面曝露在日光之下,一面藏于夜色深处。
——那个人说,只要我变成真正的男人,就能把过往种种抹掉,骗子。
——那些人问我,性侵男性叫猥亵,性侵女性叫强jian。而我,将无法伸冤。
——我就是玉娘。她是这世上存在的另一个本我。
——死亡未免太过痛快,我要那些人下半生都品尝着自己以为的欢愉。
……
*
(霍建彬敲敲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看着钟屿Yin沉不定的脸色,摸了根烟递过去,顺便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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