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暴雨砸在石板小路上,漫天雨帘水幕之下街上除了一个踏着水在飞跑的小男孩已经看不见其他人了。小孩的衣服和鞋袜早被打shi透了,但他跑得一往无前,冲进一个酒馆就拍着门大叫道:“请问潘子在吗?”
“哟,你儿子啊?”酒馆老板看着坐在吧台前喝酒的高壮男子,忍不住打趣了两句,又向伙计道:“去,给潘爷儿子拿条毛巾来。”
“小家伙,你哪来的啊!”潘子放下手中的啤酒杯,有些重地磕在桌上。
小男孩接过伙计递来的毛巾,小声道了句谢,然后他走到潘子面前打量着这个男人,三十四十岁的样子,身上的肌rou发达,眼睛上有一刀很深的疤,让他那张本就凌厉的脸看着有些吓人。而小孩不过八九岁的样子,身子瘦瘦小小,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皮肤白净,站在这个男人面前对比显得十分强烈。
“我……你还记得刘福吗?”小孩子从衣服兜里取出了一张照片,小心翼翼地递到男人面前,听见刘福的名字时潘子并没什么反应,可是在看见那张照片时原本冷峻的脸一下松动了,他拿着那张照片摩挲了几下,看向那个小孩子的表情柔和了很多,道:“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刘福是我爸爸,他让我来找你,说想见战友最后一面……”小男孩的声音带了哭腔,道:“他患了肠癌,医生说就是这个月了。”
“什么?!”潘子脸色一变,他一下抱起了这个小孩,道:“带我去见你爸爸。”说着,就从包里掏出几张票子放在了吧台。
“潘爷慢走啊。”酒馆老板给人递了把伞,潘子一手撑起伞一手抱着小孩快步地走向了自己的车,道:“你跑过来用了多久,认得路吗?你怎么知道我在酒馆的?”
“嗯,认得。爸爸之前是打了部队的电话,有人知道你转业后跟了吴三爷,我去了吴三爷的地方找你,他们说你在这里喝酒。”小男孩说话的逻辑的很清晰,潘子听了后就把他放在了副座上,不用他动手小男孩自己带上了安全带。
潘子发动了动车后,小男孩就给他指路,潘子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刘丧。”小男孩说完这句话车里的氛围就安静了,潘子驶车进入了一幢幢老旧房屋林立的区域,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昔日的战友还住在这样的地方。
老旧的房屋附近甚至不能说是一个小区,路上布满了很多青苔,下车后潘子想去抱刘丧,刘丧却先一步下车冲进了一幢老楼里。
潘子锁了车,步伐沉稳地跟在后面,跟着刘丧爬了六楼,才推开了一间老旧的木门,门一推开就能闻到一股子药味。
“爸爸,潘子叔叔来了。”刘丧的声音落下,就传来了几声咳嗽声,潘子走进卧室看着躺在床上已经形销骨立的昔日战友,不由红了眼眶。
“你来了啊。”刘福伸出干瘦的手,似乎是想去握他,又觉得自己现在的形貌很不雅,便又缩了回去,潘子一下就坐到了他床边,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为什么不去做手术?!”
刘福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救不活的,如果不是没办法……我也不会让小丧来找你。小丧,你……去泡杯茶来。”
“小丧……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潘子忍不住看向了那个跑去客厅的瘦小男孩,刘福摇着头,道:“是他母亲起的,他母亲走前把他托付给了我,但我吧……运气不好,生了病又没买个保险什么的。阿娟又是个不能容人的,我听人家说我住的这老楼要拆了,拆迁款听说还不少,可我走后只怕她容不下这个孩子。”
“你……”潘子看着刘福的眼神很是复杂,刘福轻声道:“阿娟是我现在的妻子,她跟着我也没过几天好日子……这东西给你,如果你愿意照顾小丧。”刘福从被子下拿出了一份古旧的羊皮书卷,看见那书卷的时候潘子脸色一变,一下拉住了他的手,道:“你有这份东西怎会沦落至此?”
“我的病,就是去了这上面的地方染上的。”刘福露出苦笑,道:“我知道你跟了大人物,这份东西许对你们是有价值的。”
“你……不必如此。”潘子看着刘福那双颤抖的手,刘福低下头,道:“拜托了。”有温热的眼泪落在了潘子的手上,潘子慎重地点头,道:“我答应你,战友之子,当如吾儿。”
刘福笑了,一口血从他嘴里吐了出来,他还想再对潘子说些什么,可那双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
“啪。”玻璃杯碎裂的声音从卧室外响起,随即传来了开门声和女人愤怒的呵斥声,“刘丧,你又在做什么!”
“砰。”有闷闷地撞击声,潘子皱起了眉,他安放下刘福走出卧室就看见一个有些矮胖的女人将刘丧推倒在了地上,玻璃渣滓正好扎进了小孩的手上,冲茶的开水瓶也被刘丧摔倒时带翻了,瓶塞没有塞上,滚水一下就倾倒在了刘丧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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