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便畏寒,此番溺了水,水又极寒,难呐。”那声音长叹了一口气。
浑身烧得滚烫,烫得吓人,宋芷难受地哼哼出声,半梦半醒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只看到陌生的几个人影,便又疲惫地阖上眼睑,再没力气睁开。
宋芷到底是没死成,命硬。
可这身子骨却也是彻底不行了,私塾的老先生看宋芷孤家寡人,身旁也没个服侍的,便把宋芷接到自己家中,让老伴儿和一个家仆伺候着。
在这一对老夫妻的悉心照料下,宋芷渐渐能下床了,人却又瘦了一圈,脸色总是苍白得像鬼,孱弱得一阵风便能被吹倒。
因此,私塾的活儿宋芷便不再去了。
李家夫妇两个听说是宋芷救了他们儿子,每隔几日,总要来探望宋芷,送上各式各样的补药,让宋芷好好养养身子,宋芷收了一些,大多都婉拒了。
能下地后,他想从老先生那儿回到自己家去,老太太又不许,虎着脸让他好生修养着。
宋芷竟久违地在这老夫妻身上感受到了爹娘才有的温暖。
但比较是别人家,日子久了,到底不像话。尤其是当腊月里,老夫妻的儿女回来之后,宋芷更显得多余了,便回了自己家。
这一下子,家里又冷清起来。
宋芷百无聊赖,整日整日地望着窗外灰暗的天空出神,整个人倦怠得半分也不想动弹。
他已经不去回想孟桓了。
孟桓西征已经数月,想来已然回京了,孟陶大了,需要有爹爹教导,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没有爹爹呢?
浦江在南方,不像大都那样十月就下雪,初雪在十一月底才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落到地面时很快便化了,地面上shi漉漉的一片,寒气与shi气挡也挡不住,宋芷比往年更畏寒了,即使屋里已经点了炉子,他还裹了好几床被子,还是冷。
夜里冷得睡不着,便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等到天明。
这样下来,铁打的人也熬不住,因此还没进年关,宋芷便病得昏昏沉沉,只有李家的小子时常奉父母之命来探望宋芷,替他煎一煎药,生生火。
由于宋芷身前无人照顾,这小子有良心,便日日都来。
宋芷病得重了,烧得糊涂时会说胡话,喃喃地叫一个人的名字,那小子便凑近了听,却也听不清楚,因此小声地问:“夫子,您说什么?”
宋芷会因这一句话找回一些神智,立即不再叫了。
年节时,李家人不忍宋芷一个人,请他到李家去常住,一起过年,宋芷婉拒了。
他一个将死之人,做什么去败坏旁人的兴致。
正月里,除旧迎新,家家户户门前挂桃符,走街串巷,互道恭喜,红色的灯笼、红色的烛火、红色的桃符、红色的新衣,将整个浦江都染上一层喜庆的氛围,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盼望着新年新气象。
而此刻,唯有义和巷里一间窄窄的房屋里头,一片冷清,毫无过年的气氛。
宋芷将盆里的炭火烧到了最大,毕竟是过年,他给面里加了个蛋,就着一室的孤寂和满院的风雪默默地吃。
宋芷面无表情地把面吃完,碗搁到一旁,看着盆里噼里啪啦的炭火,又看看窗外纷飞的大雪,以及海棠树上过于沉重的积雪。外头虽然冷,仍能听到孩子们的笑声和打闹声,宋芷侧耳听了一会儿,很快便觉得困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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