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劫会那天,成都圣火燃遍,城中搭了一处大台,台下乌乌泱泱几十门派豪侠。看他们抻长脖子那模样,倒是个个不服,想要把赛昊飞扯下来。那日赛昊飞坐于正位,怪的是他父亲教主赛忽却从不现真身,想来是闭关练功,才让赛昊飞代为掌权;连欢抱剑,坐在一旁,倒像是少主夫人一般。我久违地穿了身新衣服,站在赛昊飞身后,无心观战,磨皮擦痒,生怕他突然叫我上去比武。
前面几个不大不小的门派一一比过了,功夫不上不下,人也是不丑不美,没什么好看的;后来他们又一并输给五岳剑派。我心想这五个门派倒是狡猾,要是分开来,不过也是普通门户,可联合起来变成一个,便是天下无敌了。可以想得,若当初不是连欢作祟,搅了武林盟会。如今这主位上,坐的是五岳剑派的人也未可知。
最后一个上台的人,身量颀长,一身青衣,手提一柄雪剑。我看一旁木牌,写的是五岳剑派,季中怀。我看他十分面善,只想了片刻,便想起来他是那日一脚踢飞了我,又斩下老鼋一足的二师兄。
季中怀上得台来,对赛昊飞一拱手:“如今下边的窄门小户纷纷都比完了,只剩我五岳剑派同明教,还没能争个高低,不如请少主移步前来,也好让武林诸人服气。”
“哈哈,倒不只有你我两派。”赛昊飞笑道,“我身后这位,便是丽友派的掌门,如今还未比过,就让你二人先过几招吧。”
我心里漏了一拍,正要拒绝,却被赛昊飞捏住肩头,往前一退,直直掀飞了出去。这一下却并非是我自己想飞的,一下站不稳,扑到了台上。
季中怀也是吓了一跳,他连忙附身来看,生怕是一招趴在地上的功夫。见我七手八脚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他才恍然,提剑摆了个对阵姿态。
我同季中怀却是没什么好比的。他是名门大派,我是当街杂耍,我被他几剑便击倒在地。我向来畏惧利器,师父教我用剑防身,本就是一招烂棋。季中怀又比我高出一头,袖长善舞,只把我戳得满地乱窜。我被他攻得无暇起身,只得不停侧身打滚,叫他剑尖插不到我身上,但也足够狼狈。不过多久,一炷香时间已过一半,锣响一声,上半场算是我败。
我趴在地上,起不来身,心道马上求饶还能留点脸面。此时突觉两丝清风飞来,附在我两扇琵琶骨上,四肢百骸登时注入暖流,气脉恒通,功力大涨。移形换影间,我侧目看到身后,原是有两道天丝由台上连到我的背上,左边那道由连欢所执,右边这道由赛昊飞所控。两道天丝通入他二人袖中,两人面上无风无雨,好似全无作弊一事般。赛昊飞甚至侧身过去,同连欢说了句什么俏皮话,连欢不笑,他倒笑得满面春风。
我只觉得身子不受控制般跃起,同时左手擎起剑,整个人于空中旋回,剑尖刺出,竟是一招一剑西来。我本不善使左手,这一剑歪歪扭扭,却力道极大,正是连欢的内劲所致。季中怀竟躲不过去,为了避开,他直直后退,直到跌出擂台。时间正巧,锣又响一声,下半场季中怀败。顷刻间战况转变,台下诸人哗然,本以为五岳剑派可上欺明教,不料败给一个什么丽友派掌门,打了个平手。于是五岳剑派止步榜眼,无缘问鼎江湖。
彼时,我以一怪异姿势握着剑,别扭地站在台上,面对天下豪侠,汗流至踵,两股战战。偶尔回眼,余光一扫,他二人侠面含春,虽有笑意,却不露一点端倪——便像是天下最厉害的傀儡师,一左一右,两道天丝,出自两人却如合一人,把天下豪杰玩弄于股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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