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雨夜里的争吵最后无疾而终。
是可以料想得到的结局,鹿鸣拖着行李箱走出大门的时候想,这并不是什么预料之外,而是早就写好的结局。
他叫来一辆出租车,家里的佣人都被拦在雕花铁门的另一边,有人试图上去规劝,却被他脸上没什么温度的笑挡了回来。
所有人都在说,鹿家脾气最好的小少爷这是到了叛逆期,才一门心思想着离家出走。
可只有鹿鸣心里知道并非如此。深秋的晨风卷起单薄的风衣外套,他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nai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只恨早没有意识到,到了收拾行李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些年被爱过的痕迹这么稀薄,一件被撕坏的丝绸衬衫,一束早就凋零的干玫瑰,还有随着滚滚被抱回来时一些七零八落的小玩意儿……连只最小尺寸的手提箱都装不满。
他又如何能留在这栋换了主人的房子里,企盼一切再回到从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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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至于流落街头的一点,还好他有很多钱。
一张无限额的信用卡,主卡挂在了父亲名下,离开了家,他还可以去住最好的酒店,无限续费最奢华的套房。
这是自己暂时欠下的。他在心里默默地想,总有一天,等他完全能脱离父亲的大手,到那时再成倍地补偿回来。
刚放下行李,一个全然陌生的号码便打进来,咬着唇接下,果不其然,电话那头还是父亲。
“不要闹。”听上去格外疲惫,他甚至能立马想象出对方坐在办公桌前用右手抵着太阳xue的习惯动作。
“我没有。”两人的呼吸在滋滋的电流声中交缠,鹿鸣走到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我……总要为未来打算。”
“未来?”男人轻易地被这个词触怒,仿佛听见了一个极其可笑的笑话,舌尖抵着上颚反复拨弄,沉沉地叫他的小名,“鹿鹿。”
鹿鸣摊在膝盖上的手指猛然一缩,这个世界上只会有一个人用这种裹满浓重情愫的声音喊他,让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妄。
“你还不明白,你的未来只能是我,只能——有我。”
父亲在电话那头轻轻地笑,丝丝缕缕的寒意仿佛早就通过电流缠上儿子的脖子,一点点束缚住,再一点点收紧。
“所以,不要试图从我身边逃走。”
这到底算威胁还是安抚?鹿鸣分不清,透过玻璃窗他只能看得见灰蒙蒙的天际,一如他没什么光芒的黯淡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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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常打电话来,但父亲并没有立刻把他绑回家。
极致的占有欲也滋生着宠溺,他就好像坐在幕后,从容不迫地观赏着一出独角戏。自己的儿子因为吃醋妒忌另一个登堂入室的女人,所以才离家出走刻意避开他、惩罚他。
不是父亲与儿子之间的绝对顺从,而是情人之间占有欲作祟的小脾气。于是他也享受着这难得的体验,纵容着也沉默着。
可任何纵容都有限度。
回到学校办完复学手续,鹿鸣正准备拦车回酒店,一辆车已经稳稳停到身边。
“小少爷。”看见驾驶座的人走下来,鹿鸣脸上的戒备才松弛不少,朝他点点头。
“先生让我送您去他那里。”恭恭敬敬拉开车门,司机站在旁边等他上车。
“不去。”鹿鸣回绝得干净利落,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更显矜贵疏离,和父亲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送我去这。”他接着报出一个宠物医院的名字,想了想又说,“要么你就开走,我自己叫车。”
“小少爷。”司机还是维持着守在车门旁的姿势,脸上笑容不变,“猫,早就被先生接走了。”
鹿鸣神色一怔,好看的眉头立马蹙起来,三两步上了车,唇角扯成了薄薄的一条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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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刚停稳,鹿鸣就冲了下去,他一路上都在控制不住地想,猫已经和他一样可怜了,为什么还是要成为胁迫自己顺从的筹码。
如果真的从一开始就没有过付出真心的打算,为什么还要甜言蜜语地送给他,让他抓住那一点可怜的希冀?
他从没来过鹿家的公司,自然而然也没多少人认得他,只是见他一脸又急又怒的表情,也不敢上前拦住他。
秘书一口一个“陆总在开会”也扯不回鹿鸣要闯进去的心。从前不觉得自己有多大脾性,一直以来都像是唯唯诺诺缩在暗处的雏鸟,不敢向外探头也不敢表露真实的脾气,没想到有一天竟会为了一只猫忤逆高高在上的父亲,不管不顾地就要冲到他面前亲口质问。
往来探头看戏的人不少,本来还抱着一两分戏谑,只是看到鹿鸣的一张脸后又转为了心照不宣,随后纷纷交头接耳,大抵是把他当成了鹿总养在外面的小情儿,按捺不住一颗往上爬的心,所以才这么不识好歹地闹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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