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度到达小腿中部的杂草被一双环金玉靴冲头踩在脚下,从院门开始生长漫延到屋子门前的廊板下的一片绿草被踩弯腰贴紧地皮,认输的用自己身躯为战胜者铺路,大侍卫追在疾走的顾深锦身后。
屋子里没有光线透出来,窗子关的严严实实的,显然里面的人已经休息了,合乎夜间休息的规矩,但突兀的却是那一扇在一众关闭的窗子中独独大开的矮门,以及那个本该安然睡在床上,但现在却在这寒重冷风中坐在门槛上,靠着大门睡着了的人。
顾深锦走到草地的尽头,抬脚踏上廊板,脚步声和廊板的响动混合,一步一声咯吱,老旧的廊板在深夜里作祟发响,坐在门槛上睡的熟香的人没有被这惨然的响动打扰,仍然靠着门睡的很沉。
大侍卫跟到廊板下,听见那咯吱咯吱的声音,没有走上去,站在草地上,看着廊板上的二人,仔细观察院子里的所有角落,站在一边默默守卫。
脚一踏上去,黑夜的安静便被木板的响声打破,他脚步一顿,再迈开步子时,就轻了不少,那老旧的声音便随着他的脚步降了下来。
靠着门闭眼熟睡的人,估计是在睡梦中夜感受到了寒冷,手缩在怀里捂着,肩膀耷拉下去往里收,整个人缩成一个大团,搭在廊板上那双没有穿上鞋子的大脚,借着高挂在天上那轮弯月射进院子里的淡淡清光,走近了看清,那脚在被夜晚带走白日残留温度的冰凉廊板和刮过小院的凛冽寒风的双重夹击下,已然变得十分的红。
顾深锦轻轻的走到睡着的人身后,动作轻微没发出一声响动,把自己披着的披风带子扯开,将披风从自己身上解下来,两手各捏住一个角举动温和的为了不弄醒睡着的人,慢慢盖在了他的身上。
那人是蹲着的又缩成一团,所成的体积比光是蹲下去还要小上一些,再加上顾深锦身材挺拔,穿的衣服尺寸比马夫要长上一些,单是一张黑色的大披风,就把坐在门槛上的马夫,浑身上下盖了个严严实实,但凡带了一点寒的风都没有资格吹进去,只能徘徊在黑的披风背面上,不甘的等待时机。
顾深锦身上里面穿的是四喜如意云纹锦衣,上半身在锦衣上夹了件宝圆镜柳叶细甲、最后外罩了件苏绣月华锦衫。
那锦衣和宝甲都是被一个盘玉金丝蛛扣带压着,那金带样式复杂,一下很难快速解开,必得一炷香的时间才行得通,但外罩的苏绣月华锦衫却是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的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没有多余的带子束缚,是可以随意脱下来的。
他给人盖上披风之后,便立即脱下那月华锦衫,细心却又快速的折了几叠,折成比一方锦帕稍大一些的块,塞到那双被冻得发红的大脚之下,手一触到那通红的光溜溜大脚,rou眼可见的那张面容上素来的平静优雅消失了片刻。
顾深锦体内常年饱受寒热相煎之苦,而他刚从冰窟里打坐放血出来,显然到现在为止他体内还是那逼人的寒气打败了热毒暂时占了上风,据他打坐的时间并不长,所以他那双纤细修长的手被体内的寒气冻得与冰窟里的冰别无二分,但即便如此,碰上那双冻得发红的大脚时,他还是感受到了那发红脚背上的一丝热度。
这意味着那双脚上的温度比他中了寒毒的手还要冰,但正常情况下,这分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儿,只有一种可能可以解释,那就就是,那双大脚已经被冻伤了。
快速用折叠的长衫一层一层的包裹住那双通话的脚,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并拉开自己的衣襟,将那双裹得厚厚的脚塞进自己的拉开的衣襟,一手拦被,一手拦腿窝,将人一把抱起,跑进门时不忘对默默站在廊板下的大侍卫吩咐,“叫医,守卫的自己领罚”
低低的声音明显是怕吵醒怀里抱着的人,却带有一丝不同寻常的平静,起起伏伏都没有的平静,如若王爷语气里但凡有一些高低不平,那么都是来得及补救的,但一点凸起都没有的平地,昭示了王爷心里的怒气已经到达极点了。
大侍卫面色沉的像水可以滴下来落在草地上,除了王爷的母亲老恭亲王妃硬是给王爷塞进一个侍妾那次,王爷可再没有过这样的语气,那次从还显的稚嫩的少年那张如吐了红脂粉的小嘴里吐出这没有起伏的平静语气,那被送来的侍女可是死的太惨了,而老王妃院子里也一夜死了许多侍女。
但无论如何,王命唯是。
“是,王爷”,大侍卫拱手低头应到,迅速离去。
顾深锦弯腰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是用跑的,几步跑到床前,把那在此刻显得无比碍事的帘子一把扯开,将人轻轻放上床,拉下一点披风,露出那人被遮住的脸,透透气免得他被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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