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寺而去。
却说这厢里丘纬前脚刚走,那厢里王进与玉山后脚便策马登门。他二人因见院中人来人往,呼东喝西,锦绣珠玉,一概胡乱堆叠,便也是唏嘘不已。
那何敬见了王大公子,忙迎上去,瑟瑟道:
“家中一时忙乱,让公子见丑了。”
“哪里的话……”王进闻言连连摆手,忙向他行了一礼,口中道:
“当此际遇,伯飞定当尽力而为。”
何敬听他允诺,揩了揩眼泪,欠身将他二人往主屋里迎,正色道:
“此处不是说话地方,不如进去喝杯茶,细细详谈。”
王进听罢,略一点头,便携着玉山的手,由他领路。只见主屋门前,一双彩衣侍女推开房门,门中陈设一概俱废,只地上摆着两口铜锁大箱。箱内不是别的,唯有满满当当的金银珠玉。
那叶夫人正坐在房里,头上珠翠尽去。但纵然神色戚戚,却也住了眼泪,只哑着声,吩咐人搬来挪去。她是认得王进的,见他来访,忙站将起来,却因那动作急了,又眩晕着坐回榻上。
王进疾步上前要搀,却听那叶氏道:
“嗳,人都说表壮不如里壮。你看我这何家上下,多少大的门面,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可临了了,真到用时……连几箱金银都凑不出整!”
王进听她说话,知她心里定是不好受的,却仍是不住的劝。过了半晌,下人奉上茶来,他便端着茶,同玉山一道坐到了下首。
那何敬见状,也寻了叶氏身边的位子,缓缓坐定,开口道:
“王大公子,我横竖也是托不到人了。这才拼却一张老脸不要,来寻上你了。”
王进听他言语间自视甚低,遂道一声言重,又问:
“好端端的,作甚么要将子疏拿进大理寺去?”
何敬长叹道:“此事说到底,皆因贵妃祭礼而起。我称病在家,不卖那余国舅的面子。他便要借机编排,好让我服软。”
“岂有此理!”王进掌不住喝道,却忙被那琵琶伎拉住。
玉山向他使了个眼色,又对那何敬说:
“这话伯飞说不出口,我却是说得的。恕玉山直言,若想息事宁人,最好不过将祭礼落定,也无须这些金银珠玉。”
何敬听他说话,神色间泛起一点悲哀落寞,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十岁,他道:“这位公子的道理,老夫何尝不明白?只是这世上,有些事,不可便是不可。老夫今日退一尺,他日难保余国舅不会进一丈。若朝中众人,都忖着今日好过。那这江山社稷,又该落到何处呢?”
言罢,他摇了摇头,又高声道:
“老夫司掌礼仪三十余年,旁人都笑我,说这鸿胪寺是个迂腐地方。既是清水衙门,又是绣花枕头。但……但若礼崩乐坏,纵然千金壅户,又有何用?”
“说得好!”
话音刚落,只见那主屋门前走来两位俊秀青年,锦衣狐裘,正是秦澍、明玉。王进见了他二人也惊,掌不住问:
“你们如何来了?”
他二人向何敬、叶夫人行了一礼,又寒暄几句,便转过身来。
那明玉对王进说:
“今日,可巧听见父亲在书斋大发脾气,因而多问了两句,说是何家变故。父亲虽与何鸿胪不甚熟识,却感念他恪守礼法。更何况,子疏与我也算朋友,便差我来府上帮衬一二,也好解燃眉之急。谁料在路上又遇见了润之,到此间又遇见了你们。”
那何敬听罢,一时心中激荡,恍惚间已是老泪纵横。他忙命人上茶,又请那二人入座。而秦澍与王进、何远,俱是同生同长的,因见叶氏形容憔悴,便也宽慰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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