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忆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老者已经收拾好了鱼,解下腰间葫芦,往那鱼身上淋酒;又拔了一束香茅草,将那鱼层层裹住。
这会儿功夫,灵狡已经含着大捆干柴回来了,还小心码在地上,摆成了个柴火堆。
老者笑yinyin对从忆道:“想来,你也不会生火吧?”
从忆自然只能羞惭的低头称是。
奇的是,旁边那灵狡,也呜的一声,垂下头来,一副心虚胆怯模样。
老者将那裹了茅草的鱼抛给从忆,另捡了些枯叶堆在柴火上,自己掏出两块火石,轻轻一碰,引出点点火星。老者再挽着胡子,鼓着腮帮子吹了一阵,终是烧出了噼里啪啦的明火。
接着,老者便一边荒腔走板的哼着歌,一边烤起了鱼。
不过片刻,那鱼便传出阵阵香味,而老者毫不掩饰的大口吞着唾沫,显然是一副馋了的模样。
见此情景,从忆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师祖,师尊过去,也这样和您一起,烤鱼来吃吗?”
这问题并不可笑,然而老者笑得前仰后合,道:“那傻……那傻孩子,才不会这么吃鱼呢。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他呀,把你们那些虚头巴脑的礼节,学了个十足十!”
从忆听到老者说“你们”,心中微有疑惑,又想老者可能是在指皇家?因此也不再多问。
鱼烤好之后,老者将其一分为二,自己捧着鱼头那边大啃起来,一面啃一面道:“香,真香!”
从忆忍住饥饿,将自己那份鱼又分成两半,递了一半给那灵狡。
老者嘴里包着鱼rou,咕哝道:“他现在不爱吃熟的,只爱吃生的。”
果然,那瑞兽只蹭蹭从忆的手,自去溪边趴着饮水了。
待两人将一条大鱼吃得干干净净,老者用手背抹抹嘴,改了坐姿,端正的盘着腿,上身直立,正色道:“从忆,你将今日之事,细细从头道来。”
见着老者严肃的神情,从忆第一次觉得,这老者的气势,还是与师尊颇有几分相似。
他不敢怠慢,便将自己如何听得小厮报信,又如何在与妖怪缠斗之时,被那小厮使诈骗住,一五一十的都说了。最后,从忆道:“我万万没有想到,那彭侯妖,竟然能化为一只凶兽诸犍,让我最后败在它手上,还险些丧命。师祖,您可知道,那彭侯妖,究竟为何还能再度变化?”
老者捋了捋胡子,道:“从忆,妖物体内多有‘妖丹’之事,你应该是知道的?”
从忆点点头,又疑惑道:“‘多有’?难道不是,所有妖物,体内都有妖丹?”
老者却并不回答,继续道:“这些妖物,体内妖力凝聚于妖丹内。若是被活活挖出妖丹,则妖力并不会消散。若是有其他妖物服下了妖丹,就有可能承继这部分妖力。只是这服下妖丹后,鲜有妖物还能保持神志,多半只会意识不清,彻底变为凶兽。”
从忆心中一凛,小心问道:“那……被挖出妖丹的妖物……?”
老者摇摇头,道:“自然是陨灭了。”
见从忆面有不忍,老者道:“怎的,你在为那被挖妖丹的妖物惋惜?”
从忆挠挠头,道:“也不全是。只是,按照师尊的教诲,只有不存仁念的妖兽,才应当斩除。若是一只妖物,只平平淡淡的活着,却被无故活活挖了丹,未免有些……无辜。”
老者点点头,眉宇间似有赞许之色。他笑道:“嗯,徒孙这话有道理,只是,今日之事,除去你未曾料到彭侯会变化这一点外,你可有想过,还有哪些不妥的地方?”
从忆微一皱眉,道:“我……我不应当背对着妖怪,实在太过凶险。”
老者摇摇头,道:“从忆,背对妖怪,固然是交战时的大忌。但你今日最大失误,并不在此。”见从忆面露不解,老者道:“你从头到尾,半点都没有质疑过那报信之人,哪怕他一个毫无修为之人,已经奔波了一整日,还能和你同时出现在远离侯府的苗家庄,你都没有起疑?”
从忆迟疑道:“可……可他终归是人。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何,为何人会与妖相勾结?甚至和妖一起,陷害于我?那小厮说的,‘主上’,又是什么?是师祖您提到的上古大妖么?那大妖究竟要做什么?”
老者并未直接回答,反问道:“从忆,你认为,妖是什么?从何而来?”
从忆眨了眨眼,茫然道:“妖……不就是妖么?许是什么兽啊树啊,机缘巧合,吸了天地灵气,就成了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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