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君之所求

    姜芙直到苏鸾说完了自己所有的要求之后，表情才有所变化，她几度张了张嘴，可最后，还是把想说的话，都尽数吞进了肚子里。

    苏鸾对于姜芙的反应，还是十分满意，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笑着同她又说了几句在宫中该注意些什么，便叫了安七进来，命他亲自把姜芙送回秀女所居的储秀宫去。

    只是，临出尚仪局前，青璇却是叫住了安七同姜芙，将一个做的很有些Jing致的竹篮给了她，道：姑娘方才拘束，点心和茶都没用上几口，这是尚仪吩咐我另外给您包的，您拿着。尚仪还说了，虽说如今您是秀女，行事要低调着些，可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也不必刻意遮掩。身份这东西，若是仗着能让自己舒坦又不让别人眼红，便要好好的用。

    臣女明白了。多谢尚仪大人。姜芙听了青璇转告的话，脑海中竟也自动就浮现出了苏鸾说这话时的语气，必定是端着一张仙气的脸，可一双大眼却是波光粼粼，高傲而不张扬，像是一只高贵的仙鸟一般，羽毛华美。

    姜芙走后，苏鸾自己仍旧坐了一会，便从尚仪局后院另一侧的小门，瞧着现下的时辰，皇帝应该已经在御书房与内阁和几个成年皇子单独议过了今日朝会上的要事，此时往御前去侍奉，正是合衬。

    她脚步走的有些快，走过内外宫交界处的花园时，瞧着自个脚下的石子路，竟也有些出神。脚上的鞋子出尚仪局时，便换了最是寻常的，只是穿过那价比黄金的月华锦做的鞋子，这样寻常的穿在脚上，便觉得不舒服的很。果然人啊，还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只一味低着头，小心撞了人。忽而，一个清朗的男声撞入耳中，叫苏鸾不由得一愣，就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地就抬起头去看他，映入眼中，便是一个穿着亲王袍服的年轻男子，笑的温和又清润，看向自己眼中的那双眼，更是温柔的如同是此刻天上的日光，绚烂温暖却不刺目。

    七殿下。苏鸾对着他微微福身，却是忍不住咧开了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往昔的假笑幅度大了很多的笑容，连牙齿都露出了几颗，一双总是雾气蒙蒙的眼睛，也明媚生动，这会子陛下和内阁已经散了？

    谢宴微微摇了摇头，极好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只是微笑着看她，语气也仍旧是轻快又温和的：我不过是个闲散宗室，今日议的事情，我虽是不知具体，但兹事体大，不是我能掺和的。于是下了朝，我也乐得清闲，这便要往上书房去读书了。

    苏鸾瞧着谢宴身边一个下人也无，显然是前头朝会刚刚散了不久，伺候他的人靠近不得前朝，才叫他一个人出现在这。

    瞧着你走路的方向，是要去父皇的御前服侍。谢宴瞧着苏鸾想要张口之前，便抢先继续道，自你离开掖庭，到今日才恍惚觉得，许久都不曾见过你了，竟然都比不得昔日。

    听谢宴提起昔日，苏鸾想要说的话，也一时落到了脑后。

    谢宴之于她，确实是有几分特殊和不同的。谢宴长她三岁，至今还未婚配，谢寰复位前他虽是有了自己的封位，可皇帝却一直未下旨意叫他出宫开府，他便也就一直在宫中住着。苏鸾自苏家之事后，被没入掖庭，此间数年，谢宴是为数不多的，对于她们母女始终抱有善意且暗中相助的人。

    苏家刚出事的那几年，谢宴自己也尚是一个小孩子，待他年岁稍长，便开始往藏书阁来读书，机缘巧合之下，便也就识得了苏鸾。苏鸾的家世在宫中从来都不是秘密，谢宴天资聪颖，于学问上更是很有造诣，对于苏家几代的文华亦是颇有好感，得知苏鸾是苏家遗孤，便也很有些怜悯，并不吝惜给予照拂。尽管，他毕竟力量单薄，但对于苏鸾而言，已经是难得的善意。更重要的是，他的照拂并不是居高临下的上位者的施予，而是发自内心给出的尊重与同情，这才是让苏鸾能够如此坦然地与他相处的根源。

    是啊。苏鸾也有些出神，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有些迟疑，又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殿下...您近些日子也要出宫开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