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样说,可封绍还是用粗粝的瓷碗盛了大半碗白粥,端到祝真面前。
热腾腾的蒸气扑到脸上,祝真低着头,nai猫一样小口小口喝着,本来寡淡的米粒经过长时间的小火慢煮,和饱受摧残的味蕾相碰撞,不啻于无上的美味。
将白粥喝得干干净净,她把碗递还给封绍,笑着赞道:粥很好喝,绍哥厨艺真好。语气还是软绵绵的,透着种有气无力,又掩着嘴唇打了个哈欠。
封绍失笑,将碗筷收拾好,拖着椅子坐到床边,指指祝真的右腿:换完药再睡。
清醒状态下,祝真的羞耻心上线,将头摇成拨浪鼓:不不不,我自己来!
封绍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祝真立刻丧失了反抗能力,不大自在地伸出右腿,在那双修长有力的手卷高裤腿时,忐忑不安地撇过脸,看向黑乎乎的墙壁。
再怎么开解自己,再怎么自尊心强烈,对于这条腿的残疾,祝真的心底还是有些自卑的。
尤其是在一个如此优秀又温柔的异性面前,暴露出自己的残缺,实在令她有些难以接受。
封绍的声线却极平稳,既没有刻意回避不谈,也没有大惊小怪,而是十分自然地问道:你进第一个游戏的时候,就是这样吗?
抹着清凉药膏的手触碰她的伤处,又凉又疼又痒又麻,祝真竭力维持住平静的表情,答道:对,我想我在现实中就是这样的,毕竟系统没必要多此一举,额外关照我
她忽然低低嘶了一声。
封绍立刻停下动作,语气里没有半点儿不耐烦:忍着点儿,很快就好。
祝真嗯了一声,听见他继续问下去:你每次佩戴的义肢,都是系统配备好的吗?有没有什么不同?
她明白过来他是打算收集更多线索,方才的不自在淡去不少,认真想了想:我醒过来的时候,义肢总是放在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不过,材质和做工都不大一样,第一个游戏里的质量最好,这个游戏里最差。
看来,这是系统根据我们扮演角色的家庭条件智能设定的。封绍若有所思,用干净的绷带将她的伤处重新裹好,又示意她拉开衣袖,你跟我详细讲讲,你经历的第一个游戏是什么样子的。
祝真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又好奇地问道:绍哥,你的游戏和我的一样吗?是怎么拿到满分的?
这个问题,她在上一个游戏里就想问了,只是那时候两个人还不熟,不大好开口。
很相似,也叫[家庭纠纷]。封绍言简意赅地讲述着大致情形,我在游戏里有一个未婚妻,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父母和妹妹也有问题。不过,或许是因为新手试炼的缘故,他们露出的破绽很多,尤其是那个所谓的未婚妻,看我的眼神明显不对,所以拿到满分并不困难。
未婚夫与未婚妻,哥哥与妹妹,各有问题的父母,一一对应,听起来像是微调了部分设定的标准模板。
不知道其它玩家进入的第一个游戏是不是也大同小异。看着封绍帮她处理完伤口,祝真翘起嘴角道谢,又继续说下去,不知道这个系统到底包含了多少种变态游戏,我们在下一个游戏里又要面临什么样的挑战。
她说完这句话,才想起来,不可能是我们,只会是你或我。
你死我活,无法两全。
似乎无论怎么绕,都绕不开眼前这个死结,不管谈论什么,总会谈到生死存亡的话题。
眼看封绍的脸色微沉,祝真自毁失言,连忙转移话题:绍哥,你今年多大?
二十四岁。封绍回答。
比我大四岁。祝真笑得眉眼弯弯,绍哥,你照顾了我这么久,应该很累了吧?快点去休息吧。
封绍见她面有倦色,微微颔首,折身在门边的稻草堆中躺下,依旧是背对着她的姿势。
万籁俱寂,只有早起的鸟雀时不时啼啭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祝真轻轻开口:绍哥,我这条命是你给的,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给你殿后,你走你的,不用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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